程季安在这里一呆就是一下午,她原本只是打算留一会儿就走,不过硬是被李知远软磨硬泡地留了下来,他的借口更是五花八门,一会儿胳膊不舒服,要么就是胸口难受,总之变着花样的挽留她,直到天色将暗,他才不得不放她回家。
等程季安准备从他的房间离开时,她的口脂早已没得七七八八,满脸绯红,眼睛瞧着水汪汪的。她不得不在房间内就带好面纱,穿好斗篷,防止其他人看出些什么,边整理边又瞪了李知远几眼。
李知远好整以暇的靠在床边,眼睛黏在程季安身上,看着她收拾,待她要走出门时,叫住了她,“安安,别忘了,三天之后。”
程季安只剩一双眼睛漏在外面,朝他眨了眨眼睛,关上门离开了。
翌日一早。
李知远一向说到做到,三日之后必定会有人上门,只是程季安不想让母亲那时才知道这个事情,可她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同母亲提起,早上起床后,她在院中徘徊了好久,几次想去找陈氏,却都退了回来。
小枝就看着她在院中,来来回回走了这么多趟,“小姐,要不您先去公子那里,让他替您想个主意?实在不行,你们两人一同去见夫人,万一夫人生气,少爷还能替您分担些。”
程季安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便调转脚步,先去了哥哥那里。
程修愈今日在家里温书,见到程季安后,愣了一愣,“今日怎么这么早过来,不多睡一会儿?”程修愈拿着书问道。
程季安坐到哥哥的对面,扯下他的书,“哥哥,别看了,我有事要问你。”
程修愈放下手中的东西,问道,“好罢,你说说,我听着呢。”
程季安先是吞吞吐吐,后来一股脑的将她和李知远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完后不敢看程修愈的表情,只低着脑袋沉默着。
程修愈一路听下来,只觉得额头直跳,尤其是听见程季安说及提亲的事后,再也没有忍住,提高了声音,“两日之后就要来提亲?”
“哥哥你小声些,我还没有告诉母亲呢。”
程修愈一时无语,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这么大的事情,你怎的瞒到现在才同家里说。”
“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上门提亲……”程季安低头嗫喏。
程修愈瞪了他一眼,不忍心责怪自己妹妹,随后抱怨起世子来,“世子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三言两语就这么定下了,亏我平日里瞧着他那么稳重,怎么行事这般没有章法,未免也太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
程季安就这么看着兄长在屋里急急地走来走去,一时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替李知远辩解半分,任由程修愈絮絮叨叨。
待到程修愈念叨了一盏茶的功夫,胸中的郁气总算是发泄的差不多了,程季安看了看他,伸手拽了拽他的胳膊,道,“哥哥,你看我这就要去母亲那边了,不如,你跟我一起吧。”
“你呀,还知道有我这个兄长吗?现在可是想起我了,想让我替你扛雷。”程修愈点点她的额头,没好气地说。
程季安知道他这就算是应下了,满脸赔笑,撒娇卖乖,“哥哥你最好了。”
“赶紧起来,别在这愣着了,现在我就同你去母亲那里,早些说清楚,省的媒人上门了,母亲还被蒙在鼓里,那才是不妙。”程修愈催促道。
程季安跟着哥哥一起去了母亲的那里,进屋时,陈氏正在修剪花枝,瞧见儿子女儿同时过来,陈氏有些高兴,“今日怎么两人一起过来了?”
程修愈看着迟迟不肯开口的程季安,又瞪了她几眼,才道,“有些日子没到您这儿坐坐了,正好阿季来我这里,便同她一起过来了。”
陈氏笑了笑,“母亲好着呢,你们俩照顾好自己便好,近日天气寒冷,你们出门可都要穿多些。”
程修愈点点头,又思索了一番,说道,“母亲,听说前天您去新宁伯府的赏花宴了?”
陈氏放下茶杯,点点头,“不错,我听说有不少人家的夫人都去了,想着也该同她们走动些,便应了邀请。”
没等程修愈兄妹接话,陈氏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说起来,那天还碰见了大理寺少卿秦大人的夫人,我听旁边的夫人介绍,秦大人家中长子今年刚二十,相貌堂堂,和阿愈你同年中举,尚未议亲,只是咱们与秦大人家没什么相熟的人,不然找人旁敲侧击替你妹妹问问也是好的。”
程季安听得心惊胆战,大气不敢出,只好小心地抬头看了自家兄长一眼。
程修愈自然是接到了她的眼神求助,没好气地瞪了回去。
陈氏自然是看见了兄妹二人的小动作,不过她也不着急,既然兄妹两个一起过来,总会知道的。
程修愈鼓起勇气,对陈氏道,“母亲还是先别忙活了,阿季她,有喜欢的人了。”
陈氏微微睁大双眼,看着低头红着耳朵的女儿,问道,“阿季,可是真的?”
程季安点点头,“嗯。”
陈氏仔细地回想了下,最近也不曾听说女儿认识了什么人啊,能是谁呢,该不会女儿原谅顾淮明了吧,想着想着陈氏把自己吓了一跳,赶紧往下问道,“是哪家的孩子?”
程季安小声道,“母亲您见过的。”
陈氏彻底呆住了,他们回京总共没有多久,这人她还认识,除了顾家还能是谁呢?
年少的情谊终究这般不同吗?陈氏看着女儿,不知道该不该出言反对,她怕女儿因为她的反对陷入为难,可她却更不想同意,顾淮明对阿季来说,实非良配,若真答应了她,只怕是他这般优柔寡断,婚前若是在闹出事端,阿季又该如何面对呢?
“阿季,淮明可是又来找过你了?”陈氏问。
程季安有些疑惑,怎么突然提起顾淮明了,“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母亲怎么突然问这个?”
疑惑的人变成了陈氏,母女俩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旁的程修愈将事情看了个明白,母亲这是想岔了。
“母亲,阿季她说的人不是淮明!”程修愈出言提醒。
陈氏听了儿子的话,暗暗松了口气,可是不是淮明又是谁呢,她将目光转向了程季安。
程季安深吸一口气,对陈氏道,“女儿说的人是定国公世子,李知远。”
饶是陈氏自诩淡定,也被女儿放出的消息震在了原地,半晌没再说话,整个屋里寂静无声,此时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清。
程季安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陈氏,“母亲,”
陈氏眨了眨眼,看向坐在一旁的儿子,求证般的问道,“你妹妹说的可是真的?”
程修愈见母女二人这么谈下去,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把事情说清,便决定替阿季一次说完,“母亲,千真万确,而且,世子同阿季说,两日后,会找人上门提亲。”
程季安和陈氏猛地转头,一起看向程修愈,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没过多久,程季安和程修愈兄妹俩就被陈氏打发了出来,只说她要好好想想。
“哥哥,母亲不会有什么事吧,我是不是太过分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么突然地告诉母亲,母亲定是伤心了。”
程季安关心则乱,一旁的程修愈却看得分明,母亲并未生气,只不过是真的有些惊讶,一时未回过神罢了。
“母亲怎么会因为这个就生你的气,给她点时间,让她好好想想,何况母亲还要和父亲说说呢,阿季,别担心,先回去休息吧,若是有什么消息,我过去寻你。”程修愈安慰道。
陈氏打发走了儿女后,一个人坐在屋里胡思乱想,又是高兴,又是忧心。
李知远她自是见过的,仪表堂堂,气宇非凡,和自家女儿可以说是郎才女貌,行事稳重,作风检点,没有半点世家子弟的坏习气。可是对程家来说,这门亲事属实是有些高攀了,这样高嫁,不知道女儿日后会不会受委屈。况且以世子的出身,日后若是再有其他妾氏,按照阿季的脾气,今日有多喜欢,来日便会有多痛苦。今日虽然只说了寥寥几句,可她看的分明,女儿这次,和上次提起顾淮明的时候,分明不大一样。
陈氏在屋里一呆就是一下午,直到程瑾回来的时候,她依旧坐在椅子上。
程瑾轻轻拍了拍陈氏,又喊了两声,“夫人,夫人。”陈氏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坐在这儿发呆?”程瑾问道。
陈氏见到程瑾回来,憋了一天的话总算有了诉说的对象,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程瑾,想听听他的看法。
程瑾听说世子要提亲后,先是惊讶了一番,不过随后便回忆起了一些事情,阿季回京后应该见过世子多次,现在想想,每次有关他职位的事情,都是世子通过女儿告诉他的,如今发展到这样,倒也不算突然。
“阿季是怎么想的呢?”程瑾问道。
“我瞧着她是高兴的,只是我总担心,若婚事真成了,我们高攀国公府,嫁到这种人家,不知道阿季以后会不会受委屈。”陈氏道。
“夫人说得有道理,只是先前我们总想着门当户对,结果顾家那里,还不是了岔子,如今既然孩子喜欢,又是世子提出的结亲,那就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