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哥，如果我说我也是呢？
如果我也是呢？
我也是呢？
黎晞辰一直到躺在床上还没回过神来，今天晚上让他发懵的事情太多了，乔星阑的口琴演奏，他在舞台上散发出的光芒，余汶轩的性取向，余汶轩突然的告白，以及他最在意的———乔星阑最后的话。一直在他的耳边回荡，像是提问，也是坦白。
他不记得自己最后对乔星阑说了什么，脑袋有点混乱，像是有人把他的脑子打了好几个结似的，现在什么也想不通，什么也想不了。
乔星阑也是gay？乔星阑和余汶轩一样？
所以之前余汶轩是因为喜欢乔星阑才会专门找他结对子？所以去S市那次...
所以他才没抗拒这次的艺术节表演，因为是跟小星星一块儿表演？
对了，这就对了，只有这样就说的通了，一切都说得通了...
黎晞辰闭着眼，揉着眉心和太阳穴，很疲惫。他很少会这样，上一次这样好像也是因为类似的事情，姜雨薇说嗑乔星阑和余汶轩的cp，他才会注意到，所以当时他有些介意地回避，躲他们。
可现在的心境和那时候不同，他现在不是那种别扭的介意，也不会再把人冷落地晾着了，只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和情绪不断冒出头。
乔星阑也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问出这种话，至少从没在他的计划里，很荒唐，但也有种强烈的解脱感。
冲完冷水澡躺在床上，一切还是那么不真实。他说完那句话之后，黎晞辰站在他面前，嘴巴张着眼睛瞪着，呆愣了两三分钟左右，然后原地转了好几圈，抓了把自己的头发，之后再与乔星阑对视时，一切异样的情绪都不见了，眼里却不平静。
乔星阑记住的是黎晞辰最后轻抚在他头顶上的有点清凉的手，他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我操，没，那什么，晞哥没意见，我，我没讨厌，不讨厌，我不讨厌你，对，晞哥不会讨厌你。
我没意见，我不讨厌
没意见，不讨厌
不讨厌你，不会讨厌你......
乔星阑的大脑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座幽深的山谷，黎晞辰的话带出一声声的回音，谷底的一支经年平静的细流也被撩起，似是在山谷间翻起了一串串涟漪，久久不能散去。
他闭起眼睛，又睁开，再闭住，再睁开，重复几次，数不清，只觉得眼角有些湿润，然后他笑了。
就这么躺着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突然进来消息，他心脏怦怦跳———
晞哥：哥今晚要是说了什么胡话你就当没听见，明天去了别笑话我，知道不？【警告.jpg】
晞哥：说的好话都是真的，别胡思乱想！【摸头.jpg】
晞哥：哥还给你拍了照片录了视频，明天给你看
晞哥：今晚早点睡，乖，晚安【月亮】
一个‘乖’字堪称精髓了，把乔星阑臊得直钻被子，最后只能赶紧回了睡觉，虽然可能大概好像应该大约是谁不太着。
黎晞辰在床头坐着，举着手机等着乔星阑的回复———
小星星：好。
小星星：晞哥，晚安。【月亮】
得了，今晚能安心入睡了，就害怕自己当时说了什么胡话让这小东西乱想，不好好睡觉。
今晚受到的刺激有点多，一时还不能好好消化，更来不及细想，但是在乔星阑向他抛出那个问题之后，他却毫不犹豫，很快回答了，最后可能都嘴瓢了，可能半天叽叽歪歪也说不清楚，但是他要表达的中心思想非常清晰，非常明确———
他不介意乔星阑是，更不会讨厌他，甚至他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放心的感觉？
虽然他现在也确实回忆不起来自己最后到底是怎么对乔星阑说的了。
程洛并不知道前一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多刺激的事，所以此刻的他还是贴心地买好早饭，然后一如往常平静地站在好发小家的楼下等着他一起去学校。
乔星阑从楼道口出来的时候，程洛正跟路边树上的鸟叽叽喳喳地来回聊天，时不时地哼一段~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还在等沙雕~”
还没唱完就挨了一脚
“乖孙，你特么说谁沙雕呢！”
“没说你，我说那鸟呢”
乔星阑佯装无事地跟程洛聊着天，脑子里思考着该怎么把昨晚的事情跟程洛说，没想瞒着他，也瞒不过去。
“小洛洛”
程洛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你干嘛？叫这么恶心，你糖精吃多了？”
“啧！哥！行了吧”
“无事献殷勤，说吧，干什么坏事了心虚成这样”程洛一脸坏笑地盯着乔星阑。
“确实有事儿想跟你说，你———让你做个准备”
“怎么这么磨叽，说个事还做准备，卧槽！你特么不会是背着你哥我经人事了吧？！”
......
“不好意思，本人坚守成年原则”乔星阑说着回给对面这傻缺一个围笑。
“那是什么事儿啊？你能不能痛快点儿！”
“我，那什么，我昨天晚上被人表白了”乔星阑含糊着说完也不看程洛，倒是不停东张西望，看天看地看傻鸟。
程洛：“我——操？？！！”
“你他妈———真的假的？那个小子？有我帅？你答应了没？几班的？时不时咱们学校的？不会是咱班的吧？你没乱搞什么混混非主流老男人什么的吧？这可不能随便乱来？你跟哥说实话，是不是已经发生什么了，是不是有人逼——”
程洛突突突地机关枪似的，乔星阑只好赶紧打断
“我的哥，你冷静，冷静，先听我说完”
“你说啊，我这不是等着呢吗，又没拦你！还有什么刺激，你现在就说出来再刺激刺激我这幼小脆弱的心脏”
......
乔星阑心说：待会儿别直接心肌梗塞当场嗝屁了就行
“其实吧...那什么，给我表白的人是，余汶轩”
程洛用拇指掐着人中直翻白眼：“！！！我——操？”
“还有一件事就是余汶轩跟我表白被黎晞辰听见了黎晞辰昨晚送我回家我还跟他侧面出柜了”
乔星阑没有停顿地一口气说完了剩下的话，独留程洛一人在风中凌乱，在马路上掐人中翻白眼，一口气儿差点没上来。
好啊！这个老余！真行！搞我妹，不是，我小弟！居然瞒着我这个做主的！
等一下，跟黎晞辰出柜了？！什么意思？老黎也知道了？需要我去灭口吗？这个估计威胁起来有点难度...一个晚上到底发生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儿！
“你这一晚上过得挺刺激啊”
“都是意料之外，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我完全没有准备”
“不过，余汶轩知道你是吗？他怎么敢随便就暴露性向？”
乔星阑摇摇头说不知道。
“不都说你们基佬之间都有感应gay达吗？他是不是感应到了？”
“有可能”
课间余汶轩还像往常一样来找程洛和乔星阑，结果还没开口乔星阑就站起来走了，说要上厕所。三个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面上愣是装的像模像样。眼观全局的黎晞辰自然也是，不过相对于乔星阑对余汶轩的态度来说，他对黎晞辰的态度就不太一样了，具体怎么个不一样，只有乔星阑自己知道了。
明显一个是躲着避着，一个是臊得不敢看。
偏偏黎晞辰就不是个安生的主。乔星阑越是不敢看，越是躲着藏着，他越是要流氓一般扒光了人家似的。生怕这小红脸觉得自己膈应或者介意他是个同性恋的事情。
看似各种不正经的挑逗，实则是一种呵护和安全感。
余汶轩就不同了。这几天正烦躁着呢，正愁着呢———
真是尼玛嘴贱！偏偏挑最不合适的时候说那番话！按照一直想好的来能死了吗？
余汶轩可以说是相当懊悔了，感觉几天下来肠子已经悔青了，头发也快被自己抓秃了。
自从艺术节那天晚上之后，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必然不会出现乔星阑，他跟程洛说话的时候，乔星阑必然是跟别人交头接耳，他去厕所的时候，乔星阑必然在喝水，他借着发书发作业的机会想过来搭话 的时候，乔星阑必然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真是郁闷地他快疯了！以前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嘴是真的贱！明知道人家是个什么性子，还偏偏做了这么蠢的一件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得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才行，不能持续着现在的尴尬局面，连同学间正常的交流都没了，更别提做朋友了。
周五的体育课乔星阑请了假没上，待在教室里做卷子，教室里就他一个人，他就拿出手机，插上耳机播放着一首单曲循环的英文歌，开始专心做题。
余汶轩是打了一半球才偷偷跑上教学楼的，他在进教室之前先去了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在心里反复琢磨自己准备好的一番措辞，之后才慢慢朝教室里走去。
教室门被推开的时候乔星阑并没有听见，还在听着歌做着题。直到感觉身后好像有人正在慢慢靠近自己，他才摘下耳机，一边转过头，看见了余汶轩———
余汶轩在距离乔星阑一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两个人都沉默着，乔星阑是不知道开口要说些什么，余汶轩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直到此刻再面对着余汶轩，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去面对，因为他珍惜这个朋友，珍惜每一个认真靠近他，跟他相处的人。而一旦去面对，一旦开口了，拒绝的话就必须说，他猜肯定会失去一个很珍惜的朋友，而他恰恰缺少朋友，缺少很好的朋友，何况自己曾经还被余汶轩带去自己的秘密基地谈心，一起出去玩等等一大堆记忆，他其实是感到害怕。
余汶轩首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星阑，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