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凌晨两点半,男人才戴着安全帽从前不久刚封顶的盛世嘉园十一号楼走出来。
N市的夏末还是干燥又闷热,这会儿天也完全暗着,没有星空,只能隐约看见天是阴沉的。
男人身着简单的浅蓝色条纹polo领衬衫,和一条已经蹭满灰的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沾满灰和泥的皮鞋,头上戴着个安全帽,定定地站在楼下环视着这一排排林立的新楼,心里却不知在想什么,薄唇紧抿,眉间皱成了个川字。疲惫不堪全写在脸上,下巴上发青的胡茬也冒出头,他踌躇片刻才走出小区正门,直直往路边走去。
因为是郊区,这会儿路上只有路灯还亮着,看着十分冷清,男人的影子被路灯的灯光拉的很长,他不停地揉着太阳穴,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
出租车半天也不见一辆。男人只好站在路灯下等,过了20分钟左右,终于看到了一辆出租车,他已经累得有些懵了,手一抬,出租车停在他面前,他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对司机说 : “ 去新城区福安小区 ”。说完便合上眼,倦意像是一缕无形的迷烟很快包裹了他。
“ 嘭 !!! ”
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迫使他一头撞上身前的空调风口,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他霎时睁开眼——
眼前顿时模糊不清,摸到的只有满手血,车内的血腥味夹杂着汽油味儿让他直犯恶心,前面相撞的车的前车灯照的他睁不开眼。这会儿空隙,他用力偏头看,只见旁边司机的头上已然是一片血肉模糊,他强忍着疼痛和眩晕,颤抖着手要打开车门下去呼救。
此时却再次听见汽车发动的引擎声,他闻声抬头,瞥见前面相撞的车又缓缓往后倒去,车门刚被他推开个小缝,突然那辆车猛的加速,再次朝他们撞过来——
男人瞳孔骤缩,嘴巴微张 ……
“ 不要 !!! 爸 !!! ”
树荫下的少年猛的惊醒,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额头手心都是冷汗,右手还攥着笔,腿上平铺着那个泛旧的笔记本,上面是算了一半的数学题。
他喃喃道 : “ 又是这个梦。”
“ 小篮子! 找你半天了,怎么窝这儿了,体育课你也不说稍微运动运动,起码应该看看我打球吧?害我好找 ! 给你 ! ”
程洛伸手递给乔星阑一瓶冰镇汽水,说话的空当靠着栏杆和乔星阑并排坐下。
“ 这破天儿真热啊 ! 诶?你后背怎么湿成这样了 ?你这也没动弹啊!别人看了还以为你运动量多大呢!”
乔星阑笑笑 : “题解了一半,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又热醒了,你怎么不继续打球了?”
程洛嘴角上扬,手撑着草坪凑近乔星阑的脸颊 : “小爷我不是看你这个小美人儿一个人坐这儿这么久,怕你无聊孤单过来陪陪你么 ! ”
只见旁边人随即白了他一眼 : “嗤,没个正形,骚包 ! ”
“ …… ”
乔星阑垂下头再次开口 : “我又梦见我爸了,又是一样的梦。”
程洛见他垂眸皱眉,眉头也跟着皱起来,得 !这家伙哪是热醒的,纯粹吓醒的。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只好也默不作声,等着旁边人暂时 “ 自愈 ” 。
他们俩打小一块儿长大,自打乔星阑他爸出事儿之后,他就看着乔星阑性情大变,完完全全变成了个闷豆儿,话少了暂且不说,人整个儿阴郁了。
他是亲眼见过乔星阑他爸的车祸现场的,实在触目惊心。初三毕业后的那个暑假本来就要圆满地度过,眼看就要迎来令人兴奋的高中生活,却发生了这样一个悲剧,给这个原本平凡却幸福的家庭蒙上了一层阴翳。虽然已经过去两年多,但至今回想起来还是就像昨天发生的事,乔星阑也足足被这噩梦困扰了两年多。
“ 叮铃铃 ~ ”
两人飘远的思绪被下课铃声拽了回来,“ 下课了,走吧,先回教室,明天是周六,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 ”
程洛朝着乔星阑看过去,一双桃花眼微眯着弯下去,嘴角上扬,露出白得发亮的整齐牙齿,随后站起身拍拍裤子,伸手把乔星阑拉了起来,他185的个头,比乔星阑高了大半个头,手臂揽着乔星阑的肩往教学楼走去。
程洛心里盘算着 : 得想个法子把他这小妹哄开心了。这最好的办法么,当然是关于“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