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绥醒来时已经下午五点。
他坐在床中,手搭着被子,触碰到的布料很软很舒服,细嗅空气很舒适,像陆云则身上清凉的味道,胃的刺疼已经消退,他不喜欢睡午觉,这一觉对他来说,差别不大,但他挺开心的。
四周环顾了一圈,使他开心的主使不在。
原绥起身穿鞋,走到门口,推开门后,他刚踏出一半身子,一旁是诺兰,他正靠着墙,眼珠一动不动,可能正发呆。
原绥走出身,房门轻轻合上,听见动静,诺兰才转过身,他正对着原绥。
臧右诺兰他们第一次见面,是陆云则捡到臧右带回家的那天,那天他们彼此都表现的不喜欢对方。
他对原绥的第一面也相差不大。
但他和原绥关系就不同臧右了。
诺兰他很相信陆云则,陆云则也相信他原绥,现在他们是情侣,那他也是自己的家人,想到之前,想到以后,诺兰觉得自己一定要表示什么。
侄随舅,更何况诺兰被陆云则养了好些年,诺兰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近墨者黑,他也是偏执性格,先下他想得到原绥的原谅,但他不好怎么说。
原绥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对上那张脸庞,就像看到小时候的陆云则,他其实欢喜的不得了,脑子一热,他先打破这场沉默,真诚又变扭:“对不起……诺兰,我骗了你,我不是你臧右哥哥。”
诺兰顿时扶额无措又有些愧疚:“没关系你比臧右哥哥都差不多,我不介意他疑似有个“双胞胎兄弟”……还有我不该冲你凶的。”脑袋颤了一下,头被摸了?咬着嘴里的肉后,不太好意思:“对不起,舅妈。”
原绥伸手揉了揉诺兰的柔软的头发,手感果然很满意,只是又听到“舅妈”这个词汇,原绥觉得有必要解释下。
“那个诺兰啊——你可以叫我原绥哥哥或者其他的。”
“为什么?你不爱他了吗?”
小孩果然很单纯。
“不,我爱他。”
“那为什么不能叫你舅妈?”
“……”因为我……
“你讨厌我吗?”
“没有,你长的很可爱,我都想和你做朋友。”
“可以,我们做朋友吧!所以你不要不喜欢他。”
“舅妈,他真挺好的。”
小孩闪闪发光的眼睛,真的让原绥招架不住。
他不会不喜欢陆云则的。
“别开你舅妈玩笑了。”
属于陆云则的声音,在楼道的前方响起,饶似还有回音的质感。
原绥抬头看,陆云则漆黑的头顶率先露出来,直到那双眼睛也出现,并与原绥对视,平常如镜。
还好。
“胃疼的舒服吗?”
干净利落的死亡问答。
“不疼了。”这是实话,但这不是重点,“你……”
陆云则根本不等到原绥说完,因为知道这个人肯定不会老实。
“我们下去,等会带你试衣服。”
对面的原绥表情显然松了一口气,陆云则气笑了,随后说:“明天就去医院,原绥你说好不好?”
原绥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心想你根本就没打算问我!
那件事对他的意义挺大的,还是问一问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原绥找死般的说了一句:“可以不吗?”
陆云则眸子一冷,咬紧牙关,忍着想咬破那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嘴巴:“为什么?”
原绥不能说。
他们之间的相处真的很奇怪,动不动就冷场子,但他们都知道,这取决于他们骨子都有强势且变扭的原因。
诺兰缓缓移动,一副要跑路的样子,这怎好让小孩看戏且为难呢?
陆云则纵容无奈,但还是要说明白自己的苦楚,其实就是卖“惨”。
“这件事不能听你的,你想忍受痛苦却让我无作为,你想先离我而去,明明现在可以结束,你不在乎自己唯一的生命,也不在乎不知道你为何如此的我,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你胃痛每每犯时,是让我只能干看着?还是像几个小时前,让你吃止痛药?你要让我看多久?你需要吃多少?看多了我不会哭吗?吃多了你还能受用吗?”
“……我知道恋爱交往之间,尊重是互相的,但你真的没有为我想过——”
“原绥你不能这么自私。”
“……”是啊……他没有为陆云则考虑,同样他对不起看到他咳血的蓝勒,无视劝诫多次的少年,对不起不知情的朋友。
”……舅妈,生病很疼的,去医院吧。”说完,诺兰没等他们的回答,就先抬步陆续下楼。
陆云则眉头依旧皱的很紧,他还在生气,但眼神是心疼的,原绥肩头一松,向前拉住陆云则的手,纠结再三,缓缓的只有两个字。
“那好。”
见原绥答应了,他顺势拉住原绥的手往前走。
周小鸾坐在沙发听见他们下来了,远远的喊了一声:“三小时后就开始了!”
“够了。”陆云则不紧不慢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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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这几件都是本店新到的限量款,您看看有没有心意的?”
西区极光贸易街的一家品牌服装店的女店主正微笑着。
一旁的原绥只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宴会开始的前二小时,陆云则拉着原绥跑了三家,在第四家才终于敲定宴会参加的礼服。
黑色跑车,陆云则一袭高定黑色西装,领带轻轻垂落,双手握住方向盘,左手腕上还有块黑色手表,看起来也不便宜,身下黑色皮鞋悄然踩下油门。
俩人胸口处的口袋外别着蓝色雏菊胸针,这是在大楼停车场,他们在上车前,陆云则在后备箱找出来的,这是和邀请函一同的,任职人员或者非任职人员,双方都必须配戴蓝色雏菊。
但也是分俩种,男士蓝色雏菊胸针,女士蓝色雏菊发夹,这算是一种身份的证明。
陆云则泼墨似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整理成三七分。
原绥的头发也被剪短了些,搞成了五五分,本来陆云则不打算让原绥剪掉,他很喜欢现在的原绥,但原绥贴在他耳旁压声说:“如果那时候会挡眼睛。”言外之意明明白白。
公然开黄腔,原绥说完自己就不好意思了,心脏跳的挺快的,远处传来,一句细声细语,“先生请过来,我为你洗发。”
幸好有理发师喊他过去洗头发,原绥欻的起身,丢下坐在沙发上只能等待的陆云则。
看着原绥离去,陆云则没忍住笑起,他坐在沙发,旁边零零散散的坐着别人,表情还没收好他捂着嘴,被手掌挡住的嘴开开合合,似是无声的说了一句:“撩完就跑,不负责。”
原绥试好后,陆云则并没有让原绥脱下,意思是直接让原绥穿着,说:“还有二个小时,等下楼我们直接开去宴会场所。”
他们身后店员微笑送别,陆云则手上提着袋子,里面是原绥之前的衣物。
原绥心知肚明,陆云则很重视这场宴会,他们走在商场一楼大厅,原绥望到远处有一家门面看上去很高大上的理发店,他喊了声,“陆云则。”
随后朝那里挑了下下巴,俩人默契对视一秒,他们二人都一同搞了搞发型。只不过,原绥比陆云则慢点,陆云则只是固定了下发型,而原绥则是重做了一遍,但前前后后不过半小时。
距离宴会开场还有一小时左右。
黑色跑车行驶在某条轨道上,坐在副驾驶上的原绥,一身白色西装,原绥身材也极好,西装只会突显原绥像贵门少爷一般,他现在侧着脸,看着外面不曾见识过的路道。
凹现的锁骨,一条银链被折射的隐隐发光,原绥的皮肤很白,他们相得益彰,简直就像是为原绥量身定做一样。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那家店员说的,但不可否认的是,陆云则当然很认同这句话。
陆云则没为原绥选择领带,他在等待原绥试衣服的时候,走到首饰专柜里,发现了一条带有白鸟造型的白钻锁骨链,白鸟的眼睛是颗发墨光的黑曜石。
为了赶时间,陆云则最后的前半小时绕了点路,这会儿才行驶在去市郊的轨道高速公路上,很快,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到达目的地。
陆云则向副驾驶抬眼短暂的望了一眼原绥后,迅速转回头,这里曾经是山区,现在就算道路平整,但有不少过弯道。
一不小心就会被一个S道来个措手不及。
原绥眼皮耷拉着望着窗外,右手担在下巴,眼神有些倦意,显得整个人有点懒懒的,有些可爱。
这副模样陆云则想到以后的有天,会不会很适合,他和原绥被落地窗透过的暖阳包裹着,他们一起蜷缩在沙发或者沙发底下的毛地毯,彼此紧靠一起,聊聊以后,或者亲吻。
想到这,陆云则耳尖暗暗发了红,喉结吞咽上下滚动,他才二十四岁,没谈过恋爱的他,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子是流氓还是纯情。
“原绥。”陆云则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你这样子……好诱人。”
不明所以,转头看向陆云则,“嗯?”听完后,倒是没想到陆云则突然搞这处,原绥瞬间来了精神,“……你这话有点难接啊长官?”
“陆云则,想听情话吗?”
陆云则都公然调戏他了,原绥怎好不还手,而且他确实很想。
适当的调情当然可以拉进感情。
“你说说看,还有我说你诱人不是那种意思。”
“我明白。”原绥带着笑意的脸庞望着陆云则,开始了他的原氏情话时刻。
夏日下午的落日极大也极美,落日呈现在即将昏暗的天面,橙红色的绚烂日光映着陆云则的那面,原绥看在眼里,他温柔的,也温暖的。
“……于你左脸上方,直挂万千里的天边落日,它对地球来说千万重要,但在我心里,太阳比不上你陆云则。”
“这么夸张吗?”笑了一下,陆云则不是揭原绥台,他只是想听原绥说话,不管什么。
“如果你觉得夸张,是因为我们没有相爱太久,我们迟早会知道,或许是在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很久的以后,“诱人”始终是表达喜欢对方的形容词,如果不喜欢,你管他诱不诱人,除非它是红烧肉大肘子之类的。”
陆云则没忍住嗤笑一声,怎么这么可爱。
“……你说的有道理。”
“陆云则,只有喜欢能使我们彼此互相觉得对方诱人,不论是你喜欢我,还是我喜欢你。”原绥望着直视前方的那只眸子。
陆云则勾着嘴角,现在十分的想亲吻,但前方远远望去,至少每隔几百米就一个S道,而且后面有行驶的几几车辆,停不得,亲不得,但原绥说的那些搞的他心痒痒的。
谈恋爱真的费心。
“原绥,你戴戒指应该很好看。”
提到戒指了,戒指是定情之物,原绥害羞的缓缓道。
“陆云则,你戴戒指应该很好看。”
……
他们在这段弯弯绕绕的路程,相伴前行。
他们出了轨道,又是一条很长很直的前行,直到原绥的眼前突袭一片黑暗,耳边响起陆云则的声音。
“过了隧道,我们就到了市中心区域,宴会是在一栋大厦举办的。”陆云则说。
“好。”原绥道。
十几秒钟后,眼前恢复光亮,相继而起的还有车水马龙的声音,景色,透过挡风玻璃,原绥看到了这是城市的夜晚。
进入路道,车流多了起来,陆云则慢慢减少车速。
没多久,Y6开到一栋大厦正厅。
“进去之后,你要知道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你只需要与我一起就好。”陆云则说。
“好。”原绥道,“我这个人不社恐,没事的。”
陆云则微笑着。
正厅的宴会厅琳琅满目,带有贵族风格的布局,年轻的男男女女穿着华丽贵气,正分散各处,有些忙着社交自己,有些可能就是充个数。
此刻和原绥正走过来的陆云则就是被指定来充数的其中之一。
只有厅中心四位老人聚集一起,虽然穿着不及年轻人,年老脸庞尽显被岁月打磨的神态,举手投足间,庄严肃穆。
四位老人分别是省厅长,本市检察院院长,本市公安局局长,市区一座孤儿院院长。
陆云则领着原绥刚从大门进来,一眼望去,正前方的那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