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凯瑞当年杀害她的凶手没有找到，现在你们还在指责我的错误，怎么?你们警察就是这么干活的?”白鑫坐在谈话室内翘起二郎腿，毫不在意的打量着自己的美甲。
“克莱尔是在逃犯对吧？”凌宜开口道。
“我怎么知道。”白鑫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
“你不知道？”凌宜加重语气反问。
“他干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自从凯瑞失踪后他就再也没联系过我，我怎么知道他是逃犯。”白鑫反应比较激动，手在桌子上甚至还重重的拍了几下。
“凯瑞失踪后他就没出现过，难道你没有怀疑过吗？”凌宜问。
“我女儿丢了你觉得我会去关注他，就算后面我意识到不对去找他，他早都把我的联系方式删完了，知道他是逃犯顶个屁用。”
确实白鑫这几句话不像假的，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白鑫知道克莱尔是逃犯的概率并不是很大。
“那你为什么下意识会有拿刀的动作?”凌宜问。
白鑫一噎，她这才慢吞吞的开口道：“早年，早年在外省开了个赌场，然后被警察严打过好多次，最后就……就习惯随身携带把刀，刚才你们敲门说是警察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当年开赌场的事暴露了，所以才下意识有那反应。”
凌宜点了点头，伸手在记录本上写下这一点。
“所以你们叫我来干什么？凯瑞已经死了，现在叫我来是来协助写结案报告吗？”白鑫问。
就算白鑫再怎么不了解克莱尔，但是凯瑞终归是她的女儿，问这话的时候脸上充满担忧的神色。
“不是，叫你来是因为警方最近查的案子可能和克莱尔有关。”张烁开口道。
谈话室内是良久的沉默，最后白鑫开口道：“其实关于当年的事有些阴暗的地方我知道。”
“我是守法好公民，关于杀人的事我一律不掺和，所以协助警方破案我还是乐意的人。”白鑫道。
“什么阴暗的地方?”凌宜问。
“你们警方认识贺依辰吗？”白鑫问道。
张烁和凌宜同时抬头看去，只见白鑫缓缓道：“当年我女儿是他绑架的。”
·
“通知崔队，让他过来开会。”凌宜拉开专案办公室的门，头也不回的吩咐张烁道。
“你女儿被她绑架了?你确定属实?”张烁盯着白鑫问。
“千真万确，当时的克莱尔最初不能算是完全的和我删除关系，最后他发短信告诉我绑架我女儿的人是一直和他对立的公司设计的，而绑架的人就是贺依辰。”白鑫满脸“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表情道。
“但是五年前这个节点贺依辰应该在筹备暗杀王许谦。”张烁伸手在边上的纸上写下这一句话，移到凌宜面前。
“我就根本不认识贺依辰是谁，但是出于本能的原因我还是把这事给警方说了，但显然易见警方不相信我。”
“绑架……绑架我女儿的人叫贺依辰，她好像叫贺依辰。”窗外秋雨绵绵，斜斜的打入到地上，生锈的窗户栅栏和充满水蒸气的玻璃模糊的映出了室内的场景。
“你说谁?”
“贺依辰。”白鑫道。
“等我回去给我们队长汇报，你先喝口水休息一下。”站在那里的应该是大学刚毕业的小警员，闻言瞬间跑了出去。
“但是他们的队长好像没有听我说的这个人名去寻找凶手，中间拖欠的时间太久了，等时隔两天后有人报案说在大桥下发现我女儿尸体的时候已经晚了。”
白鑫说这话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平静，平淡，如同在讲一个故事一般阐述出来。
“虽然程科市，乃至于中国这么大，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名字叫贺依辰的人，但是每当我想起当年的场景我就隐约觉得不对，似乎有人在故意隐瞒或者故意拖延警方时间。”
“但是我没证据，我只能等警方给我一个答复。”
“所以当你来说自己是来找我申请结案的时候我会怀疑你们不是真警察。”白鑫道。
“反正凯瑞已经死了，人死也复活不了，只要你们警察能帮我找到真正的凶手我也是知足了。”白鑫摆手道。
“贺依辰已经死了。”凌宜开口。
“她死了?”白鑫的表情变得逐渐不对起来，紧接着她道：“难道是她死了你们来怀疑我?”
“并不是，贺依辰是一个月前在跨河大桥下死的，和你没有关系，只不过我需要你提供一下关于当年办案警察的人名。”
“徐华。”白鑫沉声道。
话落，谈话室内寂静无声，张烁愣了半晌道：“谁?”
“徐华啊。”白鑫重复道。
“徐华，徐清的父亲，这样来看这个案子不仅仅是故意杀人案，是寻仇。”凌宜用粉笔在黑板上圈出克莱尔，紧接着一个箭头指向徐华。
崔修再次被迫和张烁挤在一起，那张自诩为程科市第一帅的脸此刻龇牙咧嘴，他道：“徐华也没干什么啊，他女儿死了和徐华有什么关系。”
凌宜摇头道：“刚才在审讯室里白鑫说当年她告诉过警方绑架人员是谁，但是警方没有去找。”
“她的话能信吗？”崔修问。
凌宜闭而不语，白鑫的话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全部都是事实，唯一能求证的就是把克莱尔抓回来。
“必须要把克莱尔引出来，不然这个案子就滞留了。”凌宜开口道。
“怎么引出来?”张烁开口。
凌宜看向他开口道：“你还记得我被克莱尔悬赏吗？”
“你想干什么？”张烁脸色微变，盯着凌宜问。
凌宜没有察觉到张烁脸色的变化，开口道：“以身犯险。”
“以身犯险。”张烁重复道。
“如果我不想让你去呢？”张烁问。
“开什么玩笑。”凌宜立刻拒绝道：“就算我死了也要先把这案子完结了。”
紧接着凌宜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闭嘴了。
“你说你要干什么？”张烁冷声问道。
左明风率先意识到不对，连忙拉住张烁。
“你死?也要把这个案子完结?”张烁甩开左明风的手盯着凌宜问。
“张烁，你别说了。”左明风阻拦道。
凌宜大概平生第一次被人这么质问，一瞬间火气上来，面对张烁道：“是，怎么你要管?”
“很危险的你自己不知道?”张烁问。
“我知道，但是就算这样你也管不上我。”
“我是你男朋友，你死了我怎么办?”
站在原地的凌宜没说话，良久后他推开张烁转身走了出去。
深夜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找到这个电话。”黑暗中传来一阵男声，凌宜捏在电话上面的手紧了紧，力气大到几乎要捏碎屏幕。
“当年你留下来的，我当然要留着。”凌宜强迫自己挂断电话的冲动，数秒过后才开口道。
“怎么，给我打电话要干什么，是想好自己最后的选择了?”对面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话语的感觉几乎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凌宜眼皮微跳，心里充斥的呐喊声在让他挂断电话，只要挂断电话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别人都不会知道，只要没有后面的话语他还能一直活在光明处。
“不是。”凌宜强迫自己开口道。
“哦?那是什么？难道你想要单独把我约出来，然后悄无声息的抹杀。”对面问。
“克莱尔，或许我记忆没出错的话他和你算是竞争对手对吧？”凌宜开口。
“怎么，想到新的点子了，想要联合克莱尔来杀我?”
“我要克莱尔死。”凌宜逐渐恢复了理智，眼神中透露出从未展现过的神态。
“为什么?”
“当时他派人暗杀我，也或许从多年前那个绑架案开始我就憎恨他。”
“三十分钟亦西里楼下会有一辆车，他会带你来见我的。”对面道。
凌宜挂断电话，随手把备用手机扔到床上，伸手把穿在身上的衬衫脱了下来。
流畅的肌肉线条上布满伤疤，靠近心脏部位一块突兀的伤疤最深，几乎可以想象到当时刀尖刺入皮肤，直直的对准心脏。
“连这都没能弄死我。”凌宜自嘲道。
客卧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凌宜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衣柜，边上是张烁当时被苗绣强行塞下的除螨包，木质的衣柜内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衣柜里面的衣服几乎都是张烁和他一起买的，有后面专门设计涂鸦的T恤衫，还有带着帽子的潮款卫衣，就连当时硬拉着凌宜在淘宝下单的羽绒服都平平整整，里面多数的衣服都没穿过，甚至有些连吊牌都没剪。
“我当时就不应该问他的。”凌宜喃喃道。
以前的三十年里，凌宜独自一人惯了，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说到做到，除了凌玮斌剩下的人从来都没有当面告诉他危险或者你死了我怎么办的话语。
但是张烁说了，他说话的语气虽然很急躁，但是眼神里的担忧是埋藏不住的。
凌宜随手拿起一件短袖，从边上搭上外套，黑暗中看不清他是什么神色，许久后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在地。
远处的车灯缓缓照入亦西里小区内，进户门一声轻响过后，车辆缓缓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