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利亚斜倚在自己内殿的贵妃榻上，指尖摩挲着刀刃新淬的毒液。

监控屏蓝光映亮她耳廓上的红色宝石，女列位继承人满眼兴味，她屏退左右，又叫人召集一半日常巡逻力量去追缉一个闯入拉萨路之池的小贼

彭格列大小姐花天价请丧钟来演这一场戏，如果能让她渔翁得利就再好不过了

即使这么想着，塔利亚实际却并不对此报什么希望，丧钟只是一个临时的诱饵，她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

拉斯·奥古要是真为此死了一次……又不定死的干净，这样肯定对她的继承不利

监控大概就是刺客联盟为数不多能够够得上高精尖科技的产物，这批军工渠道来源的镜头几乎让塔利亚可以看清画面中那个穿着白色西装套装，礼帽纱垂坠在脚踝高度女人的脸……

不过也只是几乎罢了，在里世界混，趋利避害是最基本的能力，只有强者才配谈坚持和原则

塔利亚·奥古对冒犯彭格列这种战绩可查级别的强者不感兴趣，而且……就算那个女人站到她面前，她也不可能看清她的脸

“脾脏在冷冻舱第三层。”她没多犹豫，对着通讯器轻笑，腕间银链与弯刀相击发出蛇信般的嘶鸣，“您确定要亲自处理这种脏器活计？”

通讯器对面传来刺客濒死的呜咽，但很快就只剩下重物落地和液体流淌的声音，细细梭梭的，像是某种啮齿性动物啃食蚂蚁尸体的行动“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奥古”

声音矜贵而冷冽，陈述句听不出情绪。

监控画面突然剧烈晃动，塔利亚饶有兴致地看着最后一个拉斯的巡查队长被一刀封喉，不枉她特地交出了总部的警戒权，彭格列大小姐这一下可帮她搞定了不少麻烦人物

真是场完美的一石二鸟，她抚过腰间还没里世界上市的M500，锌合金的套筒末端烙印着小朵的玫瑰图腾，眼皮微阖，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蝴蝶刀在腕间旋转，抬手之间划开了两个刺客颈间的大动脉，喷射而出的血液布满了整个右侧空间，独独持刀人那刺眼的白色衣不染尘

其实安妮塔并不热衷于使用冷兵器，奈何实验室这种地方实在是与枪炮无缘，大部分热武器产生的硝烟反应都在这里格外容易引起生物病变反应，谁知道刺客联盟私下都研究了什么生物无求……而且，也不利于脱身——她不是来砸场子的

刺客联盟的核心实验室设在刺客联盟总部的侧殿，这里带着一种怪异的东方科技感，浓稠的福尔马林武器在青铜兽首灯盏间流淌，到处都镌刻着来自东南亚的不明铭文，空气中弥散着各种草药的气息，

不知用处的青铜器表面蚀刻的古中文、生物实验室的科技产物，形成鲜明又诡谲的时空割裂感，倒是很符合里世界对他们的刻板印象

余光快速掠过这个被称作“冷冻舱”，却有正常写字楼楼层大小空间的陈设，安妮塔心里就有了个大概，她背对，同时也直面阴影

虎口卡住刀柄凹槽，刀刃朝内，食指伸直按在刀背，手腕上抬15度，帽纱之下眉眼舒展，毫无杀气，她没有任何观察或者审问刺客联盟这些人的意思，

只不过是潜入这里，并奉行一个没有目击者的瓦利亚·彭格列式原则。

手起刀落，人头点地

原谅她吧，她真的一点脑子都不想动，已经36小时没有深度睡眠的大小姐无慈悲的想，

想要不留下火炎波动，无声无息潜伏进来也不是不行，但对安妮塔·彭格列-杰索来说，这绝对称不上什么性价比方案

帽纱遮掩下，一双凤眼瞳孔外满是血丝，青色的痕迹已经攀上了眼下，这对一位本应时刻容光焕发的金枝玉叶来说，确实算是过分憔悴了

刺客的匕首破空而来直指她后脑，面前的敌人朝着她鼻尖挥拳，刚刚被她一脚踹进墙里的那个也爬起来了，左边那个口马上也要来人……

原本还算宽敞的走廊里，现在或躺、或站、或跪、或死满是刺客的尸体，硬是挤压了整个空间的计算单位，

鼻子闻到的是铁锈味，眼睛看到的是猩红色，安妮塔无端觉得有些烦躁，蹙眉提额，闭上眼叹了口气才抬手格挡

然后反手砍下他出拳的右掌，把前面的垃圾甩到后面那个渣滓身上，

具体口令塔利亚已经告诉了她，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他妈的哪个是提姆的脾脏？!

两人高的陈列架摆满了她视野内的所有空间，一个个大小不一罐子里装满了福尔马林和各种来自不同生物的器官，有些已经死寂一片，甚至保持不了作为标本的颜色，而有些，鲜活的还在跳动，扑通——扑通——

距离陈列架还有一段距离的安妮塔也听得到这诡异的声音，诡异地让她胃袋里仅剩的酸水都在翻涌，那种控制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并不好，

最烦这种东西，不自觉拧紧了眉毛，她有点不爽……猛地抬手把蝴蝶刀，刺进那个从斜后方扑来的刺客脑袋里，

这明明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的动作，却比先前将敌人整个脑袋砍下的更加叫人胆战心惊，

她有了杀气，一直坐在监控背后观察的塔利亚识相的关闭了进入“冷冻舱”唯一的大门，叫心腹解决掉剩下前来支援刺客们，自己也离开监控屏幕前，自觉停止监视对方的行动

这些东西，刺客联盟至少得有十五条器官交易产业链……把大脑自动检索的消息全部埋进思维宫殿的深处，她的目光没有为这里的任何一个死人或者“活体商品”停留，径直走向“冷冻舱”

在她和塔利亚的合作结束前，刺客联盟就算有滔天的器官交易或者什么人体实验罪行，那都不会是“真”的

安妮塔漫不经心，这理所当然，就凭她是彭格列的继承人

人类的哀嚎和哭叫，以及痛苦的喘息在她身后交杂成地狱的图景，但就像塔利亚·奥古预料的那样，安妮塔·彭格列-杰索根本没有为此停留，甚至还顺手解决了最大的那个噪音源

拉斯·奥古欣赏蝙蝠侠和红罗宾，称呼他们为侦探，把他们视作自己事业的继承人——略过外边摆放的“精品商品”，“冷冻舱”的，在无数悬浮的玻璃器皿的中央，一枚泛着靛青色荧光的脾脏正悬浮在液态氦循环系统的气流屏障之中

六棱水晶罩的表面镌刻着《亡灵书》节选，黄金基座上有用古中文写下的墨迹“提摩西·杰克逊·德雷克——最完美的侦探之核”，直觉告诉安妮塔，这多半是拉斯·奥古亲笔

这真的有点变态了，安妮塔突然有种被冒犯了的微妙情绪，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行方块字，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心里已经确定了要从哪里开始毁了这个结界

方寸之地经铺设着恒温恒湿的独立结界，与周遭浸泡在廉价防腐剂的脏器云泥之别，

这理所当然，那可是提摩西·德雷克的脾脏

恶魔之首显然对这件战利品倾注了太多病态的执着，那防护罩外还被人沿着凝结的霜花过上一层阿拉伯紫绸，那是阿拉伯人供奉穆罕默德灵魂的裹身布，

活了三四个世纪的老不死把红罗宾的脾脏供奉在这如同祭坛一般的结界之中，就像收藏者圣徒遗骨的拜占庭教堂

彭格列大小姐心里默默给拉斯·奥古又记上一笔，

鞋跟在特殊材质的砖块上敲出带着蜂鸣的异响，安妮塔怔了半秒，屈起指节叩击防护罩的边缘，不可能属于这里的山谷回声随机荡开涟漪

这种声音……安妮塔有些意外的挑眉，停下强攻的准备，双手环胸，花了半分钟绕场一周观察，

她粗略的数了步子，就单膝跪地

左手三指抵住镌刻着铭文的冰凉地砖，右手腕骨轻颤，蝴蝶刀横挑，纤细的手腕亦如蝴蝶般上下翻飞，没有一个花哨多余的动作，纳米防御系统的幽蓝色脉络纤毫毕现，七次精准到微米的挑刺，暗锁齿轮咬合的咔哒声终于出现

“咔哒”

安妮塔适时俯首，骤然腾起的激光网距离他耳边的碎发不过一厘，而从找到地砖到撬开砖缝解决暗锁，甚至没到一分钟

刺客联盟使用的纳米防御系统是彭格列没有投入市场的作品，还是玛蒂尔德科研部门的成果，能在狭窄空间出现的回声声波就是家族内部的辨认编码，

这种编码还是狱寺景和设计和投入使用的

因为客观条件没有达到家族内部高等级保密使用的标准，保密实力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做低等级保密系统性价比太低，成本还特别高，这一批都是作为礼物赠送给盟友家族的

“残次品”

一共只有二十来套，也不知道拉斯·奥古是怎么搞来的——安娜玛利亚·彭格列出了名的对超级英雄深恶痛绝，估计拉斯·奥古千想万想都没想到，彭格列家族真的有跟蝙蝠混在一起，还愿意费这么大劲来偷红罗宾脾脏的

本来她都做好了强攻的准备，没想到还这能撞到她手上来

安妮塔是笑着解决掉这个系统的报警线路的，她真心觉得好笑，撬锁和拆解系统不是继承人的必修课，她这方面也只是普通水平，刺客联盟是真的倒霉

水晶罩弹起时带起的的霜雾铺在她帽纱之上，隔着特制的布料凝成细碎的冰晶，提摩西·德雷克的脾脏在液态氮中缓慢旋转，像一颗被封印的暗红色卫星

不过也不能这么明显就把防御系统拆了，一边思索着出去的路线，安妮塔一边用力把水晶罩里的储存舱硬拽了出来，正常人类的脾脏只有芒果大小，提姆的这个可能是离开人体久了，稍微还小些，

安妮塔·杰索单手拎起储存舱的动作就像拎着晚宴手袋般从容，手中的有机玻璃倒影出她欢欣的眉眼

脚下一转，当警报最终响彻整个侧殿时，她的身影早已经融进了青铜器下的阴影，残留的液态氦挨挨挤挤的流淌在挑高的高台边沿，被蝴蝶刀铲平了提字的黄金基座落在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响

……

液氮管道在岩壁上蜿蜒如青灰色血管，蝙蝠侠被培养舱的幽光割裂成两半，一边映着翡翠色解毒剂吞噬小丑病毒的微观战争，一边燃烧着来自记忆深处，二十年前的大空之火——那种能将绝望焚成灰烬的、过于温暖的金橙色。

“活性粒子运动轨迹符合安妮塔·杰索提供的参数。”他嘶哑的声线惊醒了休眠的蝙蝠群，黑色羽翼掠过钟乳石时抖落细碎冰晶，“但生命能量转化率超过量子隧穿效应理论值37.6%。”

战术手套的凯夫拉纤维被拇指反复刮擦，发出毒蛇蜕皮般的窸窣声，无端叫人神经末端发麻

全息投影里安妮塔·彭格列挑起眉梢的瞬间，培养舱突然爆发出日珥状光斑，布鲁斯后颈肌肉骤然绷紧——太像了。

那种将疯狂藏在温润表象下的神态，简直与当年那个陪着他摩苏尔地底咳着血微笑的青年一模一样

“泽田纲吉。”布鲁斯忍不住一遍遍重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姓名，舌尖贴住齿根，日语特别的黏连音节在卷舌和弹舌间滚动，磁性的声线分割了音素，

有种一个字写了太多遍，人会忽然忘记这个字是什么意思的感觉

这个名字在他齿间碾磨成西西里柠檬的酸涩汁液，培养液折射的光纹爬上洞壁，他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夜，泽田用大空之火蒸干两人浸透血水的衬衫时，火焰在潮湿岩壁上投射出的波光幻影

布鲁斯·韦恩恍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甚至还记的摩苏尔地底的气味，铁笼在泽田纲吉的火焰中显形时，他们最先闻到的是腐坏的柑橘味。

那不是化学药剂的气息，而是人类内脏在过度增殖后溃烂的甜腥。十五具人形生物蜷缩在强化玻璃舱内，他们的皮肤呈现出被福尔马林泡发的青灰色，脊椎骨刺破表皮生长成珊瑚状骨簇，每根突刺末端都挂着黏稠的珍珠色液滴。

“救...救...”最靠近牢门的实验体发出气泡破裂般的喉音。布鲁斯看见他口腔里增生出三排鲨鱼齿状的骨板，声带被某种螺旋形器官取代，每次试图说话都会从喉管喷出带血丝的淡蓝色泡沫。

他的左眼窝里，原本该是眼球的位置生长着一颗跳动的心脏，冠状动脉像寄生藤蔓般爬满了半张脸。

泽田的火炎照亮了隔壁囚室。那里躺着个腹部鼓胀如孕妇的女人，她的肚皮薄得近乎透明，腹腔内没有胎儿，只有一团持续分裂的脑组织。

那些灰质褶皱表面布满神经突触，每当她抽搐时，脑组织就会撞击腹膜发出闷响，像被湿布包裹的蛙类在垂死挣扎。

“他们们被注射了艾斯托拉涅欧，”泽田的火焰在铁笼表面流淌，映出实验体们皮肤下游走的荧光纹路——那是过度活跃的端粒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