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路的两侧对称式的栽满梧桐树。
秋日暖阳下的梧桐,醉人的是金黄的叶片,枝干交错相连,几乎塞满中大路的上空,阳光穿过叶片缝隙,投下斑驳的光影。
少年们就踩着路面上斑驳的树影,沿着路信步漫游。
他们昨日出校门时,走的也是这条路。有种记忆犹新而循环复日的错觉,只是差了一个人和一只猫。
其实这周天本定的是“学习日”,碰到许澄和闻折柳以及去榴园都是宋若采意料之外的事。
美好的国庆假期刚结束一星期,稍微估算一下时间,从大一开学到现在,目前所学的知识确实不够这个人消遣一天的。或者说,他本人也不乐意一天都在吸取知识中度过。
宋若采顺着路径的某一处虚空浮想联翩。
他想的特别多,脑洞大开也不为过。有时候想想学习,有时候想想今日计划,虽然自己几乎从来没跟着计划走过,顶多是“要做的事”,可能还会自开一个“吐槽大会”,但他是个不记仇的人,吐槽完就忘。
唯一不会想的可能就是以后的生活,他是个活在当下的人,未来太长远,他还真想不到。
不过不管想的是什么,思绪一旦被打断,便都化作过眼云烟。
不知怎的,他莫名想到同宿舍的云青枫和卜煜泊,今天本来是他们宿舍敲定的学习日,门后挂着的台历上还画着圈呢。
宋若采从远处某个虚空收回目光,偏头看着立燕双,讪讪的说:“学习日泡汤了,那卜蒸发和青枫怎么办?”
“你还挺关注民生。”立燕双目光坚毅,比了个大拇指,“我们要无条件信任他俩的自主学习能力!”
宋若采:“……”
就不该问。
谈笑间,一行人已漫步至榴园内。
尚忆不知从哪一个箭步冲过来,恰好立在许澄面前。
“好大的阵仗!”尚忆脸上掩不住的欣喜,“有什么事吗?”
闻折柳不假思索般喃喃道:“为民除害。”
尚忆听力敏锐,下意识想脱口而出回一句“滚”,但碍于形象和脸面,他只冲着闻折柳竖了一个中指,悻悻一笑。
闻折柳看出来他吃瘪了,心说这二货一定是注重自己的形象,给生人一个好印象,要不然早骂起来了。不过可能是这次生人较多,之前几次有生人在场的情况下,他照样爆粗口。
尚忆收敛了表情,恢复了没有表情的神态,说:“正经点,找我什么事?”
局面陷入沉默,头顶仿佛飞过一鸟留下六个圆点。他们似乎忘了来的目的,或者说是根本不带着任何目的就这样来了。
许澄左右瞥了几眼,一个个跟石化了似的,他看不下去了:“看你的‘拿手好戏’。”
“就这?”尚忆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捏着下巴思忖片刻后说,“要是这出‘好戏’没那么精彩,你们不会群殴我吧?”
许澄眉梢一挑:“你说就行。”
尚忆“咝——”了一声,他犹豫了一会,讪讪的说:“要不我再想想这是什么戏吧。”
“你放心说。”许澄面上十一分的恳挚,“你看我像是会打人的人吗?”
立燕双心说太像了!但是他只是浅笑一声,识趣儿的没吭声,不然许澄可能当场给他的后背来个铁砂掌。
尚忆含糊不清的说:“去网吧打游戏……”
几人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只有闻折柳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局面再次陷入了沉默,可能是他们彼此之间不够熟悉,过于陌生,也可能是话题不合时宜,总是容易尴尬。
总有人要来打破这个局面,立燕双试探性的说:“要不咱们散会吧。”
宋若采心说,散了也不是不行,大好周末怎么过都行,还能回宿舍补觉呢。
“那什么,”许澄嗫嚅道,“和昨天有点巧合了,但是我从早上到现在一口水没喝呢,能不能先去吃饭?”
闻折柳问:“还去校外吗?”
许澄摆了摆手:“算了吧,食堂就行,饿了吃什么都不会太难吃,不耗时还近。”
立燕双问:“几号食堂?”
“……第二食堂吧?”宋若采话音里带着不确定。
出乎他意料的,尚忆不假思索道:“我觉得行。”
他们有商有量的草率决定,谁说话就听谁的,一呼百应。
他们浏览一遍菜品,在打菜窗口排队等待。打完后聚于桌前,相较于昨日在校外吃的,现在口味差异便明显许多——宋若采是素食主义者,闻折柳和立燕双半荤半素,许澄是炒面,尚忆是两菜一荤。
食堂稳定发挥——能吃,但不好吃,且贵。
吃完这顿“散伙饭”,他们打算各回各宿舍,只有许澄路径不同,他打算先去买感冒药,尚忆打着饭后散步有助于消化的理由,跟着他去了。
宋若采推开寝室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桌子上的外卖空盒。显然两位在宿舍解决了午饭,现在都在床上躺着,懒洋洋的。宋若采和立燕双进门后,躺在床上舒适的二位连一个目光都没有施舍给他们。
立燕双大彻大悟,叹了口气:“我觉得虚度光阴也挺好的。”
躺着的卜煜泊纡尊降贵的开口:“特别好,学习新思想,争做新青年。”
云青枫说:“合理运用时间,学习先抛一边。”
一唱一和,他俩整个上午都待在宿舍,过得特别愉快而安逸,和在图书馆的几位状态完全不一样,除了宋若采都挺煎熬的。
假如再给立燕双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去投奔在图书馆的那个他。干嘛自讨苦吃呢?
可惜没有假如。
立燕双探询道:“那咱们下午还有必要学吗?”
“作为宿舍长,我再三秒思考,毫不犹豫的把台历上的今日行程给划掉了。”云青枫补充说,“放心,后面没划,就划了今天。”
“牛逼!伟大!特别明智的决定!!”立燕双捧场完,登时攀上床铺躺下优哉悠哉的玩手机。
宋若采坐在自己桌前,将帆布包叠好放进大抽屉里,也上床玩手机去了。寝室中恢复万籁俱寂的氛围。
闻折柳刚进寝室时并没有人在。半晌,许澄推门而入,后面跟着尚忆,左手是帮他提着的感冒药。
“好巧!没人在。”尚忆欣悦道。
闻折柳瞬时不乐意了:“我不是人?”
尚忆翻了个不加掩饰的白眼,耸了耸肩摊手道:“你不算。”
闻折柳懒得搭理了,却瞥见许澄窃笑一番。
许澄偏头问尚忆:“你跟着来干吗?”
尚忆瞬时恢复了神色:“帮你拿感冒药呀。”
许澄说了句谢谢,抬手伸向他,垂眸看着他左手,示意要接过他提着的那一袋感冒药,尚忆双手奉上。
“那……”许澄试探性的反问道,“再见?”
尚忆闻言愣了一瞬,随后挥挥手走了。
许澄接了杯热水,将药倒进去,随意搅了搅,药的颗粒完全溶于水后,一口气喝完,然后又接半杯水来冲淡嘴里的药味。
因为躺着难受,他只能靠着椅背刷手机。
“咚!咚!咚!”
不知是谁敲寝室门几下,许澄无可奈何般边起身去开门,边喊了一句“谁啊?”
他有气无力地拧开把手,拉开宿舍门,抬眸一看。
“尚忆?”许澄更了一下,微眯起眼睛,轻声问,“怎么了?”
尚忆理所当然的说:“感冒期间得多喝水才能好的快,我来监督你。”
许澄心底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心说关你啥事啊?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斯抬斯敬道:“谢谢,但是不用麻烦你了。”
尚忆说:“别啊,就当给我积德。”
许澄无法推脱,只可让他进来。随即回到自己桌前,而尚忆自然地坐闻折柳椅子上,他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同意的表现。
过去的一小时时间里,尚忆跟定时闹钟似的特别准时。十分钟一到,他便准时敲门,给许澄送温暖。
他实在遭不住,他揉了揉太阳穴,愈发感觉尚忆把自己当成黑洞般的水库。
许澄又喝完尚忆送来的一杯水。他前脚刚出宿舍门,许澄后脚便哭天喊地:
“闻折柳啊——”他尾音里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闻折柳瞥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许澄幽幽的说:“管管你兄嘚吧——”
“尚忆这个der,我感觉他把我当灌不满水的池塘了……”
“我承认我平时不喜欢喝水是我的错,但是我感冒没又不是我想造成的。”
“都是学天文的,我踏马都觉得他是学医的了,那么……督促我喝水,见不得病患啊?”
闻折柳淡然置之,如是道:“你跟他说就行。”
“一开始是想的,”许澄叹了口气,“后来那么多次,我已经不忍心浇灭他的热心了……”
闻折柳略微打了个顿,半晌后憋出来几个字:“那你只能受着了。”
“我靠……”许澄有气无力的说,“你跟他说一下很难吗?”
“你看我能管得……”
话音未落,敲门声再次响起。
许澄慢悠悠地走去给他开门,他目光涣散地看了尚忆片刻,似乎下定某种决心,说:“我说大哥,你水卡里的钱还够吗?”
“够。”他回答的毫不犹豫,还满面春风的。
许澄无话可说,面前这人完全没领会到意思。
他脸皮薄,只能无计可施而尔雅温文接受尚忆投喂。
光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
夕阳落下帷幕,休息日的一天是无忧无虑而乐以忘忧的,以至让人感觉时间转瞬即逝,没怎么好好度过,时间便匆匆流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