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黎明的第一道曙光,配着管弦乐的超燃bgm,萝卜丁、菲拉格慕哒哒哒,小红裙小西服甩甩甩,坐个电梯要一人霸占,把人家上班族全挤出来,独自前往30层楼高的办公室,开会、撕x、叫保安,一套动作下来耍完了才中午,然后去高级餐厅约见精英律师吃午饭。
我和林嘉恒根本不像要去找遗产的,像两个要去公园散步的老太老头。拄个拐杖坑在地上点点点。什么时候点到三千亿就回家。
而且刚出了门,走了一半。就打起来了。
我说要坐地铁。林嘉恒说打车。
我说打车贵。特别特别贵。还是新年。贵就算了哥你反正有钱。关键是还要等。看见这么多人了吗。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林嘉恒说无所谓,他就要打车。而且你以为地铁不挤吗。说他时常有看到新闻说东京地铁经常有人把鞋子挤没了。他才不要这样。
我说那小茉子去坐地铁了,林少爷你自己打车好啦。
林嘉恒说那就这样办。他肯定比我先到。
我往地铁站走。林嘉恒还杵在那等车,东张西望的。
我想了想,还是回去了。就他这么没常识,谁知道他会不会被黑心司机带去新宿跑一圈一路开到千代田然后随便丢了呢。到时候还得我去费时费力费钱去接。
“哥你和我坐地铁我就把你照片删了。”
于是我拉着林嘉恒的手去坐地铁。
林嘉恒不肯和我拉手。我说东京地铁站很复杂的,到时候你走丢了我可不管你。林嘉恒还是不肯,但我走着走着总觉得脖子上有一股阻力。原来是林嘉恒在拉着我的衣服帽子。
到了日比谷线站口。上了地铁。
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拍拍旁边的位置,让林嘉恒坐。
林嘉恒脖子一扭就是不肯坐。很快,别人就坐上了。
他往我前面一站,没有东西扶就叫我伸直手臂给他扶。
我们双手合十,看着还挺牢靠的。但我抬着手臂也酸啊,根本就不稳。林嘉恒就更不稳了,被挤来挤去的,看着非常艰难,脸憋得通红。
到下一个站点车速降下的时候,他差点摔倒,还踩飞一个欧吉桑的鞋,被狠狠瞪了一眼。
我看不下去了,直接把他捞了下来。
林嘉恒明显松了一口气,虽然嘴上说林嘉茉你要怎样干森么谁允许你抱我啦酱酱酱的。
“别动,睡会儿哥。”
我好困。
前天晚上就没睡。昨天晚上又被浅羽勾。林嘉恒的羽绒服香香软软,我环着他的腰,像抱了个大型毛绒玩偶还会自动发热的那种,很快就睡着了。
然后我们就睡过站了。
林嘉恒还非说没过站。肯定是我跟他说的时候没说清楚。
他明明有一直在看。
我看了看时间。
下午三点半了。
再过不到两个小时。那什么山本的店面就要关门了。
再等我们坐回去找过去,又不知道要到几点。
于是我干脆明天去找了。
明天一大早我就起来。我也要学林嘉恒带个墨镜。高跟鞋哒哒哒。去找我爸的隐藏遗产。
我带着林嘉恒往回坐到八丁堀站,又换了JR京叶线到舞滨。带他去东京迪土尼玩玩。
林嘉恒一看到迪土尼了。还核对了下手机地址。说哦哦原来日语的迪土尼是这样写的啊。
我说对对对。哥你说得对。
想都不用想,肯定人挤人喽。
我和林嘉恒就没打算玩项目,逛了逛,逛累了就直接去了海洋区的冰淇淋店,我和他一人拿了一个粉嘟嘟的贝壳冰淇淋,坐在长椅上啃,看人来人往,就这么坐到天黑。
有一对兄妹在我们对面,看着大概八九岁。
哥哥要给妹妹穿外套,妹妹说不穿,把哥哥推倒在地上,哥哥从地上爬起来,擦破了手心,什么都没说,用手背擦擦眼泪,红着眼睛继续给妹妹穿。穿好后,妹妹拿手里的爆米花给哥哥吃。哥哥两手一踹,头一扭。说不理你啦。妹妹就抱着哥哥撒娇。撒了一会儿哥哥软了下来,给妹妹买了烟花棒子放,一买好几根。最后两个人手牵手去找他们家长了。
“哥。我觉得那个小男生有点像你诶。”
“像吗,哪有。”林嘉恒给我递了一张纸巾,“把嘴擦擦。”
“哥,你说豪门继承人废成我们这样的,真的不多吧。”
林嘉恒说我是我。他是他。不要把我和他混为一谈。他才不像我呢。
我说哥你坐地铁都能过站。
林嘉恒不说话了,和我要手机删照片。
我给他看。说都删了哥。
然后其实存在扣扣空间了。
林嘉恒又要去看最近删除。
但最近删除现在不是要扫脸嘛,我就扫。
结果林嘉恒点错了,点的是隐藏相册。
我一看到浅羽的那张照片,脸一下子红到耳根,马上把手机夺了回来,锁上了。
林嘉恒不知道看没看清,反正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两眼虚啊虚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这反应。
无论看没看清,反正肯定是看到什么了。
林嘉恒没再看我,也没说话。
马上就八点半了。
要放烟花了。
“我去买杯咖啡。”
“好。”我不好意思看他。
“还有一张照片没删干净。”
“什么照片?”
“没什么。”
林嘉恒走了。
不是林嘉恒什么意思,支支吾吾的。他刚看到什么了。
我背过林嘉恒,打开隐藏相册。边看边回头,防止他偷窥。
十五宫格的中间。
赫然出现我和一个人的合照。
我趴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肩,一只手挂在他胸前,一只手捧着他的下巴。他侧着头吻我的头发。我们的身后是迪士尼的璀璨烟火。只不过这角度拍的,正好开在我头顶上,像爆炸头一样。当时我玩了一天项目腿酸得不行,陈鹤洋把我背回车上。他说用我的手机前置给我们拍了张很美的合照。我第二天说哪呢哪呢,有多美,我没找到。陈鹤洋说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的。等我找到的那天,如果我愿意的话,他想带我回到这里重新拍一张,再送我一颗价值连城的钻石。我当时听到价值连城的钻石心里乐得不行,假惺惺问那你下次要把照片藏在哪里捏。他揉揉我的头,说茉茉我有时候不知道你真笨还是装的,如果你不愿意我又不会逼迫你。我没懂。感觉像菌子吃多了的胡言乱语,当时只想着他什么时候送我那颗钻石,自然也没在意别的话。
嘭。
我抬头。
东京迪士尼的夜间烟火齐齐点燃,划破本与此刻的灯火人间相比空旷寂寥的夜。
林嘉恒捧着咖啡坐了回来。
为什么我以前没发现过这张照片呢。
哦因为我几乎从来不用隐藏相册。也是因为浅羽才用的。
我把这张照片删了。
没有任何犹豫。
林嘉恒原来看到的是这张照片啊。
那就好。浅羽那张确实不仔细看不出什么。连是谁都不知道。
“林嘉茉。”林嘉恒和我说,“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往前看。”
干什么。突然这么正经。这是在安慰我吗?
以前的事都不重要。都过去了。
这是新的一年。
可我又想到,我和金婵女士也来过这里。我妈那时候说,等她给我攒够在纽约买房的钱,她就撂下直播不干了。多陪陪我。每年暑假带我去全世界的迪土尼玩。
心口一阵酸涩,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哭了。
“哥,我现在删了。”
林嘉恒说删了就删了,和他说干嘛。看到我掉眼泪,又用纸巾给我擦。
“哥,我想我妈了。”
林嘉恒给我擦泪的手顿了顿。
“哥,我们回去吧。这里好冷。”
我搓搓手。
林嘉恒把他的羽绒服口袋撑开。“伸进来。”
我赶紧把我的手伸了进去。
好暖和。
我一路跟在林嘉恒身后,两手插在他暖呼呼的羽绒服口袋里。
直到回到酒店。
我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荒废了一天。
新年的第一天。我在给黑/帮表演《四小天鹅》。
新年的第二天。我和林嘉恒睡到十点。信誓旦旦说要去找隐藏遗产结果地铁都能坐过站。在迪土尼啃冰淇凌啃到八点多。像两个和家里走失的呆傻青年。
林嘉恒又抢在我前面洗洗睡了。
和昨晚简直一模一样。
洗完澡吹头发的时候,我又打开隐藏相册,看了一眼浅羽,开始咯咯咯笑。
返回相册,看到我妈照片,又开始簌簌掉眼泪。
林嘉恒在床上叫我。
“林嘉茉过来睡觉,明天还要不要早起了。你明天要是再这样磨洋工,我马上就回香海,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呜呜呜哥哥不要回香海,来了来了~”
我钻进自己的被窝。
睡着睡着就睡进了林嘉恒的被子,把自己冰凉的手塞进林嘉恒的睡衣后颈。
林嘉恒先是哆嗦了一下,立刻愤怒地起来扳我的手。
我装可怜。
林嘉恒直接坐起来,把我用被子裹起来滚到一边。
“给我睡!”
等他躺下,我又裹着被子像条果蝇幼虫蠕动进了他的被子。
林嘉恒转过来,我正好钻到了他怀里。
“哥哥,睡不着。哄我觉觉。”
“林嘉茉,我觉得你今天很不正常,路上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觉觉。”
我蠕动。
林嘉恒叫我不准乱动,他就勉强给我讲鬼故事哄我睡。
他侧卧着,撑着手臂,困倦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半闭着眼,轻轻给我拍背。
很温柔。温柔得不像林嘉恒。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幼稚鬼,它和它的母亲相依为命,但有一天,它的母亲被捉鬼人带走了......”
故事刚开头,林嘉恒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时语塞。
“林嘉茉,你别多想。这是我小时候看到过的故事,没有别的意思......”
我没说话,低下头,泪水沾湿了他的真丝睡衣。
林嘉恒没有凶我,也没推开我。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去抽了几张纸巾垫在胸前,湿透了又换了几张。
他没再讲故事了,只是继续给我拍背。
拍了一会儿他自己先睡着了,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耷拉着头枕着自己的肩,双臂无力地搭在我身上,要是像这么睡到明天早上肯定要落枕。
我扶他躺下,给他垫好枕头。
就在我准备躺回去的时候。
林嘉恒突然睁开了眼睛。
“囡囡。不哭。”
我愣了一下。
他很快又闭上眼睛。呼吸依旧平静。
林嘉恒刚才说梦话了吗。
囡囡是谁。他难道还有别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吗。
我想起来。小时候,他好像确实这么叫过我。那个时候,我们都不记名字。我叫他哥哥,但他不叫我妹妹,非要学大人那辈叫我囡囡,一副很老成的样子,拉着我的手让我跟在他身后,在儿童游乐园里到处转。
“林嘉恒,你其实从来就没有讨厌过我。对不对。”
林嘉恒在睡梦中抱紧了被子,没有回应。
“晚安哥。”
*
所以。
我总算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的醒的时候,林嘉恒已经把窗帘拉开了。
今天太阳特别好。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我想的不是把被子蒙过头继续睡,而是立马起来了。
今天的目的地很明确。
我们要去歌舞伎町找山本。上午就去。
今天打车没那么紧张,我就和林嘉恒打车去了。
等到了目的地之后,我才发现和像上次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