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赫延朝舞台看了一眼，掏出来轻轻一扫，紧接着便是一副吃了馊饭的模样。

任凭它响了一会儿，赫延才摁下接听键。

屏幕里的声音冷淡平静，但不妨碍谈迟在命令：“回来。”

赫延猜到了八成。

“你没看我给你发的消息？”

对方声音依然冷淡，还带着懒散的威胁之意：“看了。不同意，不批。马上回来，否则……”

赫延：“否则什么？”

谈迟：“三——二——”

赫延预感不安，语气都变得谨慎和沉重：“你在数什么？”

谈迟：“一——”

下一秒，就见舞台正中央的巨大屏幕熄灭，伴奏停了音，只能听见齐清晨的单独清唱，以及台下观众的一阵鬼叫。

“出什么事了，伴奏怎么停了？”后台有人揶揄：“最后一个了，够倒霉的。”

赫延收回目光，语气稍带少有的焦急：“谈迟——”

嘟一声，对方挂断了电话。

导播室门口，一个瓜皮黑影闪过，匆忙朝后小门走去。

两秒后，赫延刹住车，冲进导播室。

李飞和其他几名工作人员正在检查设备，不到半分钟，设备没修好，争吵声音反而越来越大。

赫延大步流星出了门，他跑到隔壁化妆间，挤进人群，捞走了桌上一件东西。

掀开帘幕，齐清晨还举着话筒，看起来很淡定，但观众席一片混乱，有几个起哄的人叫喊着让他下去。

齐清晨朝帘幕看了一眼，转回头时声音已颤，台下吵嚷声更甚了。

赫延边跨吉他，边朝齐清晨走过去。他步伐大而沉稳，脸上平静如水，若无其事的样子。

“清晨，换首歌。”赫延走过去，站在齐清晨身侧。

齐清晨看了他一眼：“？”

赫延：“这首不好听。”

齐清晨朝台下看了一眼，当即放下手中的话筒。

主持人出来连忙救场，齐清晨和赫延往后挪了挪。

齐清晨凑近一步：“换哪首？”

赫延淡定说：“高二艺术节你唱得那首。”

齐清晨看着他侧脸，茫然：“什么艺术节？南城地狱假都不放还过节？”

赫延和他对视一眼：“………”

“《没有名字的夜晚》，你想想。”

齐清晨拧眉，过了一会儿说：“哦，我想起来了，但词我不记得了。”

“你在我前面唱了半年。”

“………”

“一会儿我先起个调，你跟着调子回忆一下应该能唱两句，想不起来的词就略过，把话筒对准观众席。”

“哦。”齐清晨捏了捏耳垂，垂眼看见赫延手里的东西，他刚想张嘴问什么，就见赫延已经朝更后方的阴影里走去。

聚光灯把舞台分割成明暗区域，一串清脆的吉他音符从暗处的影子里传来，齐清晨顺着调子缓缓开口，台下逐渐恢复安静。

也许是那旋律太过熟悉，也许是曾经唱过太多次形成了肌肉记忆，齐清晨唱得越来越深情，他紧闭双目，仿佛时光记忆在眼前掠过。

直到吉他声音卡了一下，他才倏然回神。

赫延你行不行？

好在只出现了一个bug，剩下两分钟，他们依然配合默契。

唱完最后一个长音，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齐清晨回头时，那片黑影里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等他下台掀开帘幕，苏簌他们一窝蜂似的围了过去。

赫延就站在最外围，他脸上挂着笑，好像刚才弹错吉他的不是他，好像他一直傻愣在这里。

“赫延，我该不会垫底吧？”齐清晨站在赫延身边，垂着头有些沮丧。

“嗯。”赫延一脸严肃。

两个人后背贴在帘幕，沉默了一阵。

赫延看着他，忽然说：“如果这个冠军拿得不开心，我们就不要了。”

“可是我好想要啊。”齐清晨说：“刚才出了那么大的丑，都直播出去了吧？丢死人了。”

“正好，出名了。”

齐清晨怼了赫延的胳膊：“出去之前，我先把你灭口。”

“………”

赫延比了个“嘘”手势：“你听。”

齐清晨耳朵竖起来，屏住呼吸。

音乐厅左上方的投票屏幕，数字眼花缭乱。最后，齐清晨排名第三。

齐清晨有些沮丧：“………”

“对不起，赫延，没给你捧个冠军回来。”

“没关系，季军也不错。”赫延站在主席台下望着屏幕上的奖品，指了一下：“你看，那个八音盒多好看。”

齐清晨蹲在台上，单手拖着腮帮，怔怔看着，他本来就是冲着它参加比赛的。

“走，老齐要请大家出去嗨了。”拍完合照后，有人兴高采烈喊了一声，几十个人纷纷下了台。

“清晨。”赫延站在台下，伸出干净细长的手指：“走了。”

过了一会儿，齐清晨才回过神来。

众人眼巴巴等着，只见赫延将齐清晨抱小孩似的抱了下来。

众人：“…………”

齐清晨带着他们朝音乐厅门口奔去。站在一行人身后，赫延手机放在耳边，给黎川打了个电话。

黎川：“喂，老大，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赫延：“马上到。你帮我照顾着点清晨，让他少喝点酒。”

黎川讥笑：“他那么大人了，哪还用照顾？我还没说呢，你买的酒，那是酒吗？分明是白开水。”

赫延的喉咙有些沙哑：“喝你的吧。”

黎川懵逼：“……不，我没弄明白，你什么意思？把齐清晨交给我，你不来了？”

赫延熄掉手机，眸子向上一抬，他看着门外，眼神光犀利起来。

黎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