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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惦记宰树鸣,柏霖一整天都不大舒服,皮肤被他无意识地抓红了,被肖阿姨提醒才有意控制着自己的抓挠行为。
今天徐槐枝回来了,酒吧照常营业,滕初也就没有来。
柏霖吃过晚饭后下楼看了看那只怀孕的母猫,本以为它会饿肚子,给它带了一只肉包子,找到时却发现它在公园的长椅下吃猫罐头。
他不养猫,不知道这个猫罐头到底是个什么品级,不过看着罐体上一串串虽然眼熟但读起来又略显费劲儿的英文,柏霖判断应该是个好牌子。
刻板印象吧,大家好像都觉得海外进口的东西更好用。
柏霖手上的肉包在此刻就显得很是穷酸和拿不出手了,于是他沉默了几秒后把肉包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陪着怀孕的小猫一起吃饭。
小猫吃饭虽然吃得很认真,却也偶尔抬头来看看这个蹲在自己身边的人类,像是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人类要站在这里看着自己吃饭。
柏霖陪着它把猫罐头吃干净了,才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脑袋。
看着小猫有些沉的身子,柏霖摸过它的脑袋之后便试探着去摸它的肚子。
但小猫此时要比面对宰树鸣时更加警惕。
可能是柏霖身上没有猫咪的气味吧。
至于还有没有小狗的气味……柏霖也不知道。
很大概率已经被医院的消毒水味掩盖了?
徐槐枝下午的时候照例发了炸炸的视频来,视频里的小狗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想念自己,只一个人在徐槐枝的家里玩着球球,貌似乐此不疲。
思绪越来越远,小猫被他摸得已经足够久,有些不太想再站在这里,于是喵了一声,这一声猫叫叫醒了柏霖,柏霖收回思绪,也收回了抚摸小猫肚子的手。
他不知道宰树鸣是怎么摸出来小猫有没有怀孕的,明明他摸的时候没摸出来有什么胎动。
……是因为以前养过小母猫所以有经验?
可刚离开付家的时候,他哪来的精力和经济能力养猫呢。
……那没有精力和经济能力养猫的话,有精力谈恋爱吗?
现在没谈,以前谈过吗?
思绪又跑远了。
小猫也跑远了。
柏霖对着一片空气蹲着,片刻,他起身,拍了拍有些发麻的腿,试探了一下骨折的那条小腿有没有因为自己蹲曲受力而受伤,确认没有后,他弯腰把椅子下面的空罐头捡了出来,在回病房的路上扔进了垃圾桶。
今天上午肖阿姨和他聊起了宰树鸣,说他是在很晚的时候悄咪咪进来的,进来后就直接在床边趴下睡了,所以她也没找到机会和他搭话。
然后就是问他和宰树鸣是个什么关系,说看起来好像闹别扭了。
柏霖想了想,给的解释是:已经绝交的朋友。
肖阿姨却说感觉宰树鸣对他的感情挺独特的,还自言自语,说想不通怎么看起来这么坚定的友情也会玩崩。
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病房里照常在聊天,肖妍的声音很清楚:“……为什么不行呢?他是Alpha就不可以喜欢柏先生?”
“Alpha就算喜欢Bate,后面也会因为各种样的原因分离,因为Alpha和Bate在生理上就不合适呀。”肖阿姨说。
肖妍否认道:“不。我不这样觉得。如果喜欢一个人会因为这种原因而分离,那就不是真正的相爱。真正爱一个人,就该违背自己的人性、自己的本能,永远的爱他。”
肖阿姨嘶了一声:“……你?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个Bate?”
“……这不是什么我的事儿。我只是想说清楚,我们这一代和你们那一代已经不一样了。固然Alpha和Omega生理上更契合,他们可以互相解决对方的易感期和发热期,但爱是不能控制的,且真正的相爱根本就不会被这层问题所束缚,他们能解决这个问题,突破这个问题,现在的医疗技术很优秀了,Alpha也并不是离了Omega就活不了,不是吗。我觉得只要两个人足够爱对方,除开生死,没有任何问题能分开他们。”肖妍坚定地说。
“这都是嘴皮子碰一碰的事儿,”肖阿姨叹气道:“你说的这种情况妈妈承认肯定存在,但是概率呢?那种在婚礼上热泪盈眶说着无论贫穷与富贵我都要和你在一起的人不多吗,做到的又有多少呢?妈妈说的这个,是世界上存在、且概率比出现忠贞不渝的感情更大的情况。为了规避风险,选择一条更稳妥的道路不是更好吗?”
肖妍没说话,好几秒后才淡淡出声:“……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肖阿姨又嘶了声,斩钉截铁地说:“你绝对喜欢了一个Bate!是谁?你告诉妈妈,妈妈不会说你什么。”
肖妍啧了声,无奈道:“……没。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种Alpha只能和Omega在一起,Bate只能和Bate在一起的死规矩。”
柏霖很不道德地偷听了一会儿,一个护士从旁边走过,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才待不住了,只能往里走。
肖阿姨一见柏霖进来,立马整顿了自己的表情,肖妍转头看到他,也坐得规矩了些,“回来了啊……小猫怎么样?”
柏霖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回到了病床,“有好心人给了它一个猫罐头,所以肉包子被我吃了。”
“哦哦,那它是真的要生小小猫了吗?”肖妍问。
柏霖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摸了摸它的肚子,没感觉到胎动。也没养过猫,没经验。”
“哦,那等你那个高高帅帅的朋友来了我问问他,要是真要生了,这两天我就关注一下,别出什么问题,流浪猫怪可怜的。”肖妍说。
柏霖顿了下,他拉着被子盖住腿,说:“……他……要来吗?”
肖妍也愣了下,被问得有些茫然:“……我不知道。他,呃,要来的话不应该跟你说嘛?”
肖阿姨给肖妍使了个眼色。
肖妍笑道:“哦哦,出现误会了哈哈哈哈哈哈我是说,他要是来了的话,我就问问。不是我知道他多久来,我不知道他多久来,昨晚我也没问。不熟,不好问。”
柏霖反应过来了,当即有些不自在,但没有显露出来,也笑了笑,说:“哦……我以为你们昨晚聊了天,你知道他今天要来呢。我今晚要早点睡,可能是吹了凉风,所以觉得头疼。”
肖妍比了个OK,转头看了看小男孩那床,说:“等他们散步回来,我跟他们说,让他们看电视的时候小点声。”
柏霖拉着被子躺下,默默地刷手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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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霖九点半睡的,半夜被热醒了,他感觉自己被绷着,睁眼后发现自己手脚好像确实有些束缚感,直到看到宰树鸣又出现在了自己的床边,挣扎便停止了。
睡觉前他把护栏都支楞起来了,就是为的就是宰树鸣再来,他听到放护栏的声音能醒。
结果现在宰树鸣那边的护栏却被悄无声息地放了下去。
柏霖:“……”
至于手脚的束缚感,是来源于被子掖住了,刚醒力气不足,迷迷瞪瞪地没撇开。
柏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宰树鸣:“……”
片刻,他实在忍不住,慢慢地伸出了一只手搭在了被子上。
身边的宰树鸣微微一动。
柏霖:“?”
……刚才他分明没有弄出声音。
宰树鸣醒了。
柏霖:“……”
内心已经啧啧啧了一万下。
烦。
“……醒了?”宰树鸣用气音问他,静得过分。
柏霖闭上眼睛,没理他,企图用“你眼花了”来蒙混过关。
但是宰树鸣很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点“可不可能是看错了”的想法都没有,接着问:“……哪不舒服?叫护士?”
柏霖藏在被子里的手蜷了蜷,想攥拳头。
“嗯?”宰树鸣说着直接站了起来,好像要来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哪不对。
柏霖绷不住了,睁开眼道:“……你别碰我。”
视线中,一片昏暗里的人影直挺挺的站着,没有一丝要来触碰他的意思。
导致刚才那话好像有点自以为是。
不过柏霖在意,不管怎样,反正不能碰他是警告。
宰树鸣却好像没听,只问自己的:“……没有不舒服吗?那是想喝水还是上厕所。”
柏霖哑口无言,憋了会儿,说:“……你不用管我。”
宰树鸣视若无闻,说:“要喝水我给你倒。”
柏霖:“……”
柏霖想动手。
宰树鸣把水倒好了。
柏霖说:“……我不喝水。我说你别管我了。”
宰树鸣默默地把玻璃杯放在了床头柜,沉默了一会儿后,说:“来都来了,你别赶我走。上厕所我陪你,门不好开。”
柏霖皱眉盯着他。
来都来了是这样用的?
“……你没点自己事情吗,老大不小了,除了教学生,你忙活点自己的事情不行吗?找我的不痛快干什么?”柏霖都快绷不住气音。
他是想宰树鸣来的,但又不想看到宰树鸣,这导致他很生气。
“我没有多少自己的事。你别呛我,别生气,你现在生病,别生气。”宰树鸣像是个软面馒头,柏霖怕是给他一拳他也会慢悠悠地恢复到原状。
这把柏霖搞得更有气不知怎么发了,“……没多少自己的事?你有房有车有存款了?”
宰树鸣在黑暗中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在意国挣了很多钱。”
柏霖:“…………”
怒从心中起,柏霖势必找到他的缺陷或痛点,立马又问:“立业了就行了?成家呢?有空来我这企图弥补一下你撞出来的大窟窿实则杯水车薪,不如忙活忙活找个如意郎君粉红佳人先把终身大事完成好?”
宰树鸣果真被他说得哑巴了。
柏霖扭曲的内心终于莫名地有了些出气的感觉。
宰树鸣哑巴了很久很久,才说:“……立业了就够了。我等不到喜欢的人回头,成不成家也就无所谓了。”
病房死一般寂静。
宰树鸣缓了两秒,温声问:“……所以上厕所吗?为什么忽然醒了。”
油盐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