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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霖好像有些松口,虽然面上看起来还是冷冰冰的,也没有说答应他。
宰树鸣没逼问,重新拉住了他的手,站了起来:“……你不想和我有所触碰,是因为这会勾起你难受的反应,然后又无法疏解病发的痛苦。那如果我给予你足够的肢体接触,你还会抵触和我的接触吗。”
柏霖还是没说话。
但他这次没有把手从宰树鸣手里抽出去。
宰树鸣心里有数了,轻轻捏了捏他白嫩的手背,说:“回车上吧,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处理好了。不用担心。”
柏霖被他拉着站起来,这次又没用拐杖,他趴上了宰树鸣的背,靠着宰树鸣把他背回车上的。
付首含坐在警车上,宰树鸣则带着柏霖开车跟在警车后面,一路往警局开去。
到警局后他给柏霖拿了个靠垫和一张毛毯,把座椅靠背放了下去,开着暖气留他在车上睡觉,自己下车陪同付首含进警局做笔录。
柏霖确实很困,尤其是宰树鸣好像在这个车程中释放了些信息素出来,现在车厢里有一点他皮肤能感受到的清凉和微辣感,或许是因为这个,所以他难得在睡前没有轻微的焦躁,闭上眼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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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树鸣带着付首含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正是清晨六点,付首含顶俩大黑眼圈,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宰树鸣带他走到自家车旁,没急着开门,问:“你联系你爸后他说什么了?”
付首含打了个哈欠:“……他那边有点忙,我妈又在国外旅游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说他秘书今晚会抵达上京,会安置我以及帮我处理这个事情。现在……我爸秘书定了个酒店,看地址,挨着我哥家的,我可能暂时只能住酒店了。”
宰树鸣点点头,“那应该没我的事了。今天你休息吧,我帮你请假。”
付首含做了个请的手势:“麻烦老班载我一程送我回家。”
宰树鸣笑了一下,说:“坐我的车你心里清楚会面临什么。”
付首含顿了顿,有些无奈。
他第一次坐宰树鸣的车,是顺路去看住院的柏霖,上车前他都还在说老师你对我真好,上车后宰树鸣就抛给了他一个今天才在课堂上说过的重点难题,让他给出答案和解题思路。
结果就是到目的地了还没有解出来,当时宰树鸣没说什么,第二天上课就给他喜提十遍罚抄。
付首含搓了搓头发,眼皮困成三眼皮,有些为难,有些可怜,他不打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但这个点这个地理位置有点不太好打车。
宰树鸣被他这模样逗笑,说:“好了。这回不为难你了。你等一下。”
他把车解了锁,拉开了副驾的门。
付首含歪头去看,什么都没看到,副驾位好像拉低了靠背,有个人躺在那,只看得见一双腿。
宰树鸣弯腰进去,在中控屏上点了个什么,随后转头对躺在副驾上的人说了话,声音温柔到根本听不出来这特么的是宰树鸣的声音。
付首含抱臂望着他的老师和他的哥哥,眼皮跳了跳,默然地看着他俩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会儿话后,宰树鸣把副驾驶的座椅靠背升起来,给柏霖理了一下拂在鼻梁上凌乱的发丝,然后宰树鸣撤出来,关上了副驾的门,把后座门给他开了,“你把酒店地址发我,上车睡会儿,到了叫你。”
付首含皱眉,手搭着后座门,扬起下巴问:“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最开始的一个问题。老班……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半夜给我哥打电话让他来救我,你是怎么和他一块儿来的?”
刚醒的柏霖在车里听到了付首含问的这话,他没打算替宰树鸣解释,反而静静地等着,想看他能解释出个什么花来。
“大人的事小孩儿少打听。”宰树鸣说。
没意思的解释。
简单粗暴的解释。
“我?我关心我哥怎么就是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付首含不依不饶,质问道:“……你是不是追我哥呢?”
柏霖:“……”
柏霖揉了一下眼睛,叹了口气。
宰树鸣挑眉,笑道:“你倒是想的出来。滚进去,不然自己打车,别墨迹。”
付首含嘟嘟囔囔地坐进车,说:“怎么不可能……”
磅。
宰树鸣把后座车门甩手关上,付首含一边解释一边急冲冲地按下车窗:“你才不知道我哥有多少人追!你喜欢我哥那是你的荣幸!”
原本寂静的车厢变得聒噪,柏霖脑袋靠着车窗,看着宰树鸣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坐进来,二人对视一眼,柏霖面无表情,像是在说“这就是你们班的乖乖学生”?
宰树鸣转头盯了付首含一眼,“我看你还是不够困,声音中气十足啊,给你哥喊得清醒不少了。”
付首含:“……”
“不是,”他趴到主驾驶和副驾驶中间:“我真的觉得你俩有问题。”
话止于此,他正巧对上柏霖的双眼,气势陡然小了不少,立即转头改口,对宰树鸣说:“……我真的觉得你有问题。你没事儿对我哥那么好干嘛?又是吵架要哄,又是办事儿没忘照顾他睡觉。半夜还同进同出?”
宰树鸣:“……”
柏霖:“…………”
明明什么都没有的事,硬是被付首含说出问题来了。
“我哥可没有喜欢过人,追他的人从这里排到法国,他一个都没有看上过。而且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黏着他的人了,你要是真对他有那个意思,平时还是不要那么黏人比较好。”付首含煞有其事地说。
宰树鸣发动了车,瞥了眼从开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的柏霖,又瞪了眼没大没小的付首含,“想自己打车吗?”
他解开了儿童锁,“请。不强制的。”
付首含:“……”
付首含坐了回去,乖乖地把手搭在腿上,嘴角勾起一个乖巧的弧度,假的不能再假,然后对着车内后视镜里的宰树鸣说:“不想打车。您锁上吧。我不说话了。地址现在就发给您。”
宰树鸣重新锁了车门的儿童锁,将车驶离警察局的停车位,照着付首含给他的酒店地址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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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回了付首含,宰树鸣再把柏霖送回家,就又到要上班的时候了。
看着宰树鸣忙呼呼地把冰箱里的烤鸭拿出来,一件一件地叮嘱他这该怎么热那该怎么热,柏霖坐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才在他换鞋的时候说:“不能请假吗?”
宰树鸣蹲着的背影微微一滞。
这话就像是舍不得他走。
就像他家养的那只布偶猫,每次在他要去上班的时候,就蹲在他身边轻轻地喵喵叫,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他,眼里都是舍不得。
“……我是说你这样上班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柏霖也好像察觉了自己刚才的那句话有些不对劲,所以补充说。
炸炸跳上沙发,窝在柏霖身边对柏霖摇尾巴、刨爪子,但柏霖的注意力始终没转移到它身上。
简直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宰树鸣换好了鞋站起来,转头看他,说:“……今天上午学生们要小考。我监考。不好临时请假。下午请半天吧,中午我先回去喂喂猫,在警察局看家里监控,它好像对我一夜未归的行为很是担心。你在家乖乖的,注意用电安全,照顾好自己。回来给你带吃的。”
柏霖眨了眨眼。
明明已经解释了不是舍不得他走。
怎么宰树鸣一开口,又把话扯到那档子上了……
“走了。拜拜。”宰树鸣晃了晃手,真像在跟十几岁孩子说话似的,但又比对付首含说话更温柔些。
时间来不及了,宰树鸣没再磨蹭,利落地拿了家门钥匙和车钥匙就出门了。
柏霖看着空无一人的玄关口片刻,没劲儿地趴在了沙发扶手上。
……今天没有犯病。
明明宰树鸣又是摸他的手又是抱他背他的,却没有犯病。
医生说有宰树鸣的信息素配合治疗是最好的。
但也不至于那么好吧?
他有时候真的觉得这个病很贱。
想发病就发病,折磨他的身体好像很有趣?
恶毒得就像宰树鸣一样。
柏霖和炸炸一起在沙发上趴了会儿,然后借助助行器去把昨晚的烤鸭热了热,吃了一半,最后回到卧室补觉。
病患就是这样,吃了睡睡了吃吃了睡睡了吃……
下午两点。
宰树鸣回来了。
外面天阴沉沉的,看起来要下大雨,宰树鸣回来的时候柏霖在卧室玩游戏,炸炸在卧室的狗窝里蜷着呼呼大睡,他先把外套在次卧换了,才敲了主卧大敞开的门,走了进去,柏霖只扫了他一眼,继续玩游戏。
“到学校了我才反应过来,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宰树鸣手里拿着一杯热水,放在了他的床头,“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我不在你身边,你会找不到我。所以……”
柏霖打过了一关,屏幕上亮起金色通关提示。
宰树鸣说:“加个微信。可不可以。或者……给我留个电话也行。”
柏霖说:“我不会有什么需要的事主动找你。”
对于他的回答,宰树鸣一点没意外,丝滑地顺坡下驴:“对。是我有。我担心你。所以有个联系方式会让我心安一些……这个小小的愿望可以满足我吗?”
他把微信的二维码递给了柏霖。
柏霖盯了他头像几秒,打开微信扫了。
“可以了。”柏霖给了他一个全名备注,宰树鸣看到了,别的熟的人都是乳名或昵称。
比如阿初。
比如老徐。
其他是全名的除了酒吧的顾客,就只有付首含。
现在多了个他。
宰树鸣。
“谢谢乖乖。”宰树鸣说着,从背后像是变魔法似地交出来一盒精巧的奶油小蛋糕,“没食言。”
柏霖愣了一下。
宰树鸣把蛋糕托到了他手上,似是提醒一般说:“回家给乖宝宝带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