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30

我好像要犯错了。我去过很多城市，转过很多次学。一开始很新奇，会写日记，会记录每天发生的事。我自己也不记得什么时候不再写了，我进入过许多扇门，每一扇门里都有着相似的争吵与恶心。

每一次我都必须恪守“懂事”、“听话”的规矩，避免自己受到伤害。

程远霭这扇门，我一开始没有想推开。

我只是将手放上去，那看起来厚重、难以靠近的铁门，竟然松动了。于是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打开了那扇门。]

清晨的海风透着一股清冽冽的凉意，刚拉开门走出来就被迎面的海风吹得一哆嗦。

陆芜又将程远霭拉进来，将门关上。

“等我下，我去拿外套。”陆芜走得很快，她的话音刚落，脚步声就已经远去了。

程远霭静静地靠着门边，眼睛病恹恹地耷拉着，眼底的黛青在镜头前一览无余。

等到陆芜走出去好远，听不到的时候，她才轻轻点头，呢喃了一句：“好。”

[程老师怎么看起来好像生病了？我看有人说昨晚程老师失眠了？不会是吹凉了吧]

[我感觉我也有病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程远霭迟缓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好，心里有点酸酸的]

[我只想知道，那个萧菘呢？还没醒吗？能不能让她起来讲讲高中她们到底什么关系啊？完全扒不到任何消息的感觉你们懂吗？]

[感觉像谈过。]

陆芜很快就回来了，她换了一件毛呢的外套，臂弯里搭着另一件。

“我没找到你的行李，穿我的吧。”陆芜朝着程远霭走来，动作自然地将衣服整理开来，就要披到程远霭的身上。

只是手搭在程远霭肩上的时候，她的手顿了顿，神情也有些奇怪。

须臾，她噗嗤一声笑出来，轻轻踮脚，将外套披在程远霭的身上。

“远霭，你长高了。”

程远霭失声一笑，微微弯下身子，配合着陆芜将外套穿上。

“嗯。”

“我有好好吃饭。”程远霭将衣服扣上，垂眼看着陆芜。

高中的时候，她经常吃不饱，她和陆芜都知道。

陆芜朝她伸手，一如从前那般，揉开她额前的刘海，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额头。

“嗯，真听话。”

陆芜说完就要收回手，没曾想程远霭在此时不轻不重地压着她的手腕，泛着丝丝凉意的指腹，顺着手腕轻轻覆在陆芜的手上。

“可以多陪我一会儿吗。”

“今天。”

程远霭的眼神病恹恹的，带着一股沉寂的闷，叫人难以忽视。尤其是真真正正地对上程远霭那黑如深潭的眸子，平静的潭水表面，隐约压抑着汹涌的情绪。

只是意识到这一点，就叫人有些心慌了。

[伪装、压抑、步步紧逼的猎手，和看起来运筹帷幄的实则早已落入陷阱逃不掉的猎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脑子里冒出这句话。]

[我知道，你想磕了]

[我们□□也是快要熬出头了吗？]

陆芜抿了抿唇，她隐约感觉程远霭好像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可望着程远霭的眼眸，她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

明明一如从前那样的好哄，明明也是如同从前那般，抓着她的手，轻轻地磨蹭在脸颊、在额前，用那双总是隐着、藏着情绪的眼眸凝望着她。

然后语气低低的、小心翼翼地询问她可不可以。

跟从前毫无分别的动作，不知为什么，陆芜却总感觉，不一样。

可她也只是笑起来，应了一声：“好啊。”

她从程远霭手中抽回手，又一次打开门，率先走出去：“我们先出门吧？一会儿回来了，说不定今天的安排就到了。”

她朝前走去，错过程远霭望着手心，眼里一闪而过的侵略性。

-

等两人出门回来，餐厅里早就嬉笑一团了。

声音最大的，自然是同高中完全两样的萧菘。她坐在人群里，谈笑风生的模样，很难让人想起高中的时候，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低着头隐没在人群里的透明人。

程远霭手里拎着她们顺路去超市采买的食材，还有一杯豆浆。

“咦，还说怎么大早上两位不见人影，原来是偷偷出去约会了？”萧菘眼尖，一眼就看到进门的两人。

“吃个早饭也算约会，萧菘，你这些年都遇到的什么追求者？”陆芜将手里拎着的蔬菜放到厨房里，又将冰箱打开，不紧不慢地将冰箱里本不多的东西清空。

谷听枫似乎早已在餐桌上坐立难安了，一下就溜过来，帮忙拎东西。

“你们这么早就出门采购了吗？早知道我也早点下来了。”谷听枫撇撇嘴，她看起来也睡得不太好，眼神惺忪。

原本她昨晚上和程远霭分到了一起，倒是挺好，也不用搬来搬去，谁知道苏书说不想睡楼上，于是争了一小会，伊眷初便主动提出让她去她那里。

难以置信的何止守在直播间的观众，还有谷听枫本人。可谁知道，伊眷初好像真的只是把她当室友。

一整个晚上，谷听枫以为伊眷初想要和她说什么的时候，伊眷初要不只是起床喝水，要不就是翻身。

她的眼睛紧闭，她的视线甚至不朝着另一边看来。

于是只留下谷听枫一个人，睁眼失眠，等快要天亮才睡了一会儿。

“嗯。”程远霭应了一声，她站在大理石桌前，将东西递给杵在中间的谷听枫，再由谷听枫递给站在冰箱前的陆芜。

谷听枫将手里的酸奶递出去，突然她一愣，迟疑地开口：“陆姐姐，你的手腕怎么了？”

陆芜一愣，将手缩到身前，轻轻扯下缩上去一点的衣袖，将手腕上的红痕遮挡。

“楼下好像有虫子，有点痒，大概是昨晚上挠的吧。”

谷听枫愣愣地点头，她抱着空了的袋子走出厨房。留下仍然在厨房里的陆芜和程远霭相视一眼，又欲盖弥彰地撇开视线。

[？有秘密]

叮咚一声，节目给的手机响起。

众人纷纷拿起手机，看见上面的短信。

——夜晚当与海风、摩天轮、还有约会相配。

你想知道在你喜欢的人的眼里，你是什么模样，或者你想让你喜欢的人，知道她本身是多么的耀眼吗？

或许我们可以给彼此挑选搭配一套，你心目中的她的模样，假如彼此都认可了对方选择的搭配，今晚的时间，便属于你们彼此。

请奔赴属于你我的十二点舞会吧。

再一回头，工作人员已经将各式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衣服、首饰、配饰，推入了衣帽间。

叮咚又一声响。

众人低下头去看手机，有人只一眼就赶紧将手机蒙上，有人瞥见了开头，也捂住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起来。

——您心仪的对象，给您发送了心仪短信哦~

[不是，我靠，昨晚上我跟室友讨论了一晚上，萧菘有两票，怎么都不可能是都收到了心仪对象的短信！]

[看眼神猜cp了。小谷，小谷你怎么看起来要哭了，不对，但是伊眷初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够了！]

[别搞，我都不敢看了！]

[？萧菘，你怎么看程老师，你不是钟情巫湫吗，昨晚上还骗人家巫湫……]

陆芜只看了一眼，神情无动于衷，好像并不意外。

她余光瞥向一旁望着手机愣神的程远霭，默了两秒，正要说什么，却见程远霭忽的转过头来。

她端着没喝完的豆浆，轻轻晃了一下。

程远霭压低了声音，好似咬着腮，闷闷地问：“今天，是要多陪我一会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