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蹲在地上，看蘑菇支腰。

“先前你不是说想要加入联盟，就要有基本的知识储备，还要有个小鸟样子吗？这几天小雀已经开始读书了，就是……小雀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小鸟样子。”

蘑菇又在大眼配小眼。

O.o：“啊？”

怎么会有小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小鸟样子呢？

小雀脸颊绯红，他揪着手指，认真解释：“是这样的，小雀变成人已经有阵子了，现在在家里做姐姐的全职小情人，因为，因为小雀是姐姐的小情人，姐姐也不知道小雀是小鸟，所以小雀不能在她面前暴露出马脚，平时都不飞的。”

蘑菇换了根蘑菇丝撑另一边的腰，细细的白丝反复磨着下巴，它转换小鸟语道：“你是说，你在家里只能伪装成Omega？”

“是的，这几天小雀都是披着被子在家里练飞，但小雀没有真的飞起来过，所以小雀有些担心，小雀没有小鸟样子了。”

“小鸟样子，小鸟样子，”蘑菇沉吟几秒，灵光一现道：“哎，不止干小鸟才能干的事，你还可以干一些小金丝雀和人类都会干的事啊。”

“比如，你们族不是很会当小情人吗？”

小雀长长的眼睫垂着，像小扇子一样扑闪，他轻咬唇瓣，结结巴巴道：“小雀，小雀不是很会当小情人，我只会撒娇，不会勾引人，也不会花钱，以前……遇到的其他小鸟都说小雀是块木头精，早晚得抛绣球才能嫁出去。”

小蘑菇O.O，它愤愤不平道：“怎么能这么说你，你是很好的小鸟！”

小雀还帮它挪窝呢！

小雀着急解释道：“不是的，他们很好，也是担心小雀，怕小雀嫁不出去，才会这么说的，小雀是不小心听到的，他们没当着小雀面说过。”

“他们还会给小雀梳头发，教小雀做嫁衣，就是，就是小雀确实有点笨，小雀学了这么久，只学到了一点皮毛。”

“别的金丝雀会软着声说话，像JuJu……，”小雀学了两声，自觉不像，他止住了，低垂着脑袋，两手靠着膝盖，眼睫轻颤，“他们说这叫小珠落玉盘，小雀就不会。”

蘑菇蘑言蘑语：“你说话也很好听呀，像下雨后的泥土一样，松松软软的。”

小雀不理解这个比喻，但他有礼貌地道谢：“谢谢，主人有时候也说小雀说话很软，不过她是说小雀软得像棉花一样。”

顾舒的原话是小雀像棉花一样好欺负，她上手捏两下眼泪就要掉不掉了。

风声呼呼，蘑菇摇了摇。

“别担心小鸟，你现在不是找到了主人吗？我听说你们金丝雀一族在当小情人身上是很有天赋的，也许你不能当一个‘JuJu’的小情人，但可以当一个‘啾啾’的小情人。”

“还有，你也可以研究研究金丝雀和人的其他共通之处呀，”蘑菇丝挠挠头，灵光一现，“嗯……你可以唱歌嘛。”

“唱歌？”

“是呀，你们小鸟不是最喜欢唱歌吗？刚才路过的一队小蚂蚁说周边来了群颜色不同的蚂蚁，就是因为广场舞大队又跳又唱的，蚂蚁们受不了搬家了，来这找小鸟洗洗耳朵。”

“什么是广场舞？”

小蘑菇手舞足蹈：“广场舞就是人类的一种特别的仪式，晚上还有节假日的早上，一群人就会在亮灯的广场上跳舞，一边跳一边唱歌，唱得老难听了也继续唱，一点不怯场，比起他们来，小雀你的声音很好听，我觉得你肯定比他们唱得好。”

“我……小雀只对过主人唱过歌，不知道唱得怎么样。”

那还是求偶歌呢，小雀唱完了，主人就会摸摸小鸟。

有时是摸摸小雀的脑袋，有时是顺顺小鸟羽毛，有时是用指腹搓搓揉揉小鸟的肚子。

有时摸得久一点，有时摸得短一点。

也是因此，小雀也拿不准自己唱得怎么样。

“这样看来，其实你很有小鸟样子嘛，” 蘑菇叉会腰，笃定道，“你放心吧，你是很有小鸟样子的小鸟，只要你能保持你的小鸟样子，联盟肯定会录你的。”

小雀睁圆了眼，他茫然道：“可是，小雀没有什么特长。”

“你们金丝雀一族不需要什么特长呀，只要做好小情人就很厉害了。”

“这样吗？”

“实在不行你就多做几期青年大学习，等人家考察政治素养的时候，你就拿出来给人家看。”

小雀懵懂点头。

蘑菇眼神坚定又锐利，小雀也跟着点头，仿佛交换了什么坚定的信念。

一鸟一菇点了会头，突然蘑菇哎呦一声叫起来。

“怎么了？”

蘑菇闭着眼，脸缩成一团，紧咬着牙：“我的腰椎间盘突出了，突出了！”

小雀慌张道：“我，我帮你扶正。”

“好好，你快一点，要不然我要断掉了，一个只有伞帽的蘑菇，真可怕，真可怕……你怎么不弄了？”

小雀手停在半空中，眨两下眼，那个小缺口还在白色的蘑菇柱上，并不是幻觉，小雀愣愣道：“你受伤了呀。”

“什么受伤了？”

“就这里，有个小口子，边缘是焦黄的，好像被啃过的芝麻饼。”

蘑菇歪着身子，试图扭过去看清楚。

小雀拍了张照给它：“你看。”

蘑菇一下蹦起来。

它咬牙切齿：“我被蚂蚁咬了，混账！”

“就说我怎么会腰间盘突出呢！”

它捶着自己的腰，痛心疾首，一会对天长啸“王八蛋”，一会弯腰痛呼“我的老腰”，看得小雀很怕它不小心把自己腰给折了。

他用两根手指，安抚地摸了摸蘑菇的头：“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

蘑菇骂骂咧咧骂完一圈，扶着自己的腰坐左右扭了会，白丝妖娆地撑着伤处，没一会，蘑菇松开手，松了一口气：“好了。”

小雀啪叽啪叽鼓掌。

“还好我法力充足。”

啪，小雀举着手，呆呆歪头。

“什么是法力？”

蘑菇跟他对视几秒，慢慢瞪大了眼睛O-O。

小雀●～●

蘑菇O.o：“你是说你没有法力？”

小雀抿着唇，轻轻地嗯了声。

蘑菇在地上转圈，蘑菇把自己转晕了。

它差点歪倒在地上，还好天旋地转之中，它的脚伸出一根蘑菇丝，撑住了自己的腰身。

它就维持着这个姿势，斜着跟小雀对视：“你，你一定是被欺负了，否则怎么会一点法力都没有，对了，之前你说，你不记得被主人捡到之前的事，你一定是被坏蛋袭击了。”

义愤填膺的蘑菇举着从路边捡的两片叶子切水果般转轮切着草丛栏。

小雀茫然：“那这对我进入联盟有影响吗？”

“当然有啦，你就只能报非外勤的职位了！”蘑菇长长叹息，又安慰他道，“没事，你是小金丝雀，生来就是坐办公室的料。”

“你把我带回家，给我个盆子住着就好，有问题我帮你想办法，早日帮你恢复法力。”

小动物们经常互住彼此家中，虽然小雀不知道别的小鸟会不会跟蘑菇一起住，但他觉得家里那么大，多住一个蘑菇也没什么问题。

将小蘑菇搬到合适的盆里安顿好，小雀跟周边植物都打过招呼，关上阳台门，进入淋浴间，慢吞吞洗净手，将自己打理干净。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难得地，短暂地发了会呆。

他是小金丝雀。

是主人最喜欢的小鸟。

小雀还记得第一次被她捡回家时，他半阖着眼，听见她跟那头打电话时冷静的语调，她的手指爱怜地抚过他的身体，柔软，温暖，像他未能筑起的巢，于是他从此决定落在她枝上，做一只家养的金丝雀。

普通金丝雀的一生并不长，他的记忆有限，因此总是尽可能捡着他感到开心的片段记，仿佛这样便能永溺幸福的河流。

也许是因此，他那些或深或浅的记忆总与她有关。

记得她找医生给他看病，她伸出手指，他便跌跌撞撞去贴，她给他添完水坐在笼子边，安静地看他一会，他亦步亦趋跑过去喝水，发现她还在，害羞一会，冒泡般小声嘀咕着跟她撒一会娇，再探头邀请她摸摸自己。

还有她自认为养熟了小鸟，把笼子打开，自个坐在一边回信息，小雀站在笼口，扭头看见不远处的天空，还有近处的主人，犹豫良久，选择飞到她的肩上，歪着脑袋看她办公。

至于再往前的那些……小雀记不太清了。

那些模糊的记忆是泛黄的羊皮纸，他按着记忆摸索，都找不出更多的蛛丝马迹。

小雀现在甚至想不明白为什么主人第一次摸他的时候，小鸟没有跳起来亲亲主人，告诉她，你捡到了一只非常漂亮，非常可爱的小鸟，如果你喜欢小鸟，就要经常摸摸他，跟他说你喜欢他。

但他闻到了外面浓郁的扬州炒饭香气，知道现在日头西斜的，留照于镜日影歪歪的这个时间段，他的主人马上要回家。

他还知道自己是主人的小金丝雀，是一只厉害的变成了Omega的金丝雀，再往后，他还可以陪她很久很久。

所以比起回忆起之前的事情，现在更重要的，是去接他的主人回家，然后告诉她，小雀今天真的很想很想她。

比蓝莓还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