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了前辈，请你吃了我吧？”

那一瞬间芥雏子在自己的耳朵、自己的脑子和唐玖安的脑子之间怀疑了一圈，她甚至想说唐玖安你怎么敢的……但当她看到那双眼睛时，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芥雏子熟悉这个眼神。厌恶这个眼神。——却又无法拒绝这个眼神。

“我不会死的，前辈，你知道的吧？帮帮我吧，”

被攥着的手心有什么硬物浮现，随着唐玖安力度的加大硌得人发疼。她垂着眼睛，看面前这张熟悉的脸以相似的姿态与迫切的语气，劝说她帮助自己走向死亡。

【请不要为我伤心，前辈。】

【……就像您已经实现的愿望一样。如果能够让大家都得到幸福……那么对我来说，就是再完美不过的结局了。】

“——拜托你了，前辈。没时间了，我没办法，我想不到其他可以帮我的人了。”

她不会让迦摩来送走她，就像之前她不会带芥雏子去盘星教一样。她已经很对不起大家了，所以至少让她显得不是那么人渣吧。

【要是实在没办法，就呼唤我吧。我勉强来帮你一把好了。】

圣杯之滴在手中莹莹地发着光，却照不亮芥雏子的眼睛。但唐玖安不担心，就像之前一样，哪怕是无理取闹的要求也好，哪怕会发再大的脾气也好，超厉害的前辈总会答应她的。

……而且她总觉得，芥雏子是明白的。

良久的沉默后，唐玖安的手被反握住了。芥雏子有些颤抖的低哑声音在耳畔响起，但并非单纯的同意或拒绝。

“宣告。取汝血肉，应尔祈愿。”

手背开始微微发烫。芥雏子攥得更紧了，热度好像要透过手背一路烧到她血液里。

“——从者，虞姬。”

“……为你带来胜利。”

肩膀处有些湿热。但关闭痛觉之后，她甚至不知道那是血液还是别的什么，只能勉强抬起手，抱住芥雏子……现在应该叫虞姬的从者的肩膀。

“我把血放在迦摩身上了……这样子前辈你能找到路吧？”

“嗯。”

“碰上美里姐的话把她捎出去吧，我在她身上留的东西也就能保条命了。”

“嗯。”

“能拜托你偶尔看眼猫吗？我看到你在办公室里放冻干了诶。”

“嗯。”

“前辈你放心我有我的节奏……你能等会啃我喉管吗？我还想再说两句呢。”

“滚。”

“……”

“……”

“……对不起啊，前辈。”

“……嗯。”

【虞啊。虞啊。又要留下汝孤身一人了。又要让汝彷徨不可终日了。】

她什么也没做到。什么也做不到。无论是曾经、是过去、还是现在。

唐玖安，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怎么敢，再一次死在我的眼前啊？！

“啊，啊啊……！”

送别了爱人，送别了友人。作为御主时吞食了从者，作为从者时吞食了御主。无论哪一个身份，对她来说好像都只有化为怪物的这一个结局。

——脸颊上忽然一凉。

那是一只冰冷的、好像尸体一样的手。连血液的温度都由于离开身体消散了，只是徒劳地在脸上替代泪水糊成一团。

“请、别为我伤心，前辈。”

断断续续的，好像随时都可能消散的声音。唐玖安停顿了一下，有点开心地笑起来。

“要是能让大家得到好结局的话……这是我、最想要的选择。谢谢你，前辈。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到时候给我讲你的故事吧。”

“……脆弱人类想了解你。”

“呋……这家伙，居然还让我给他收尾巴。”

抱怨归抱怨，孔时雨还是戴好手套，勤勤恳恳给摇钱树收拾烂摊子。他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虚情假意地咂了下舌：

“抱歉啊，谁让你和你家小姐都走背运呢。”

这句话的尾音与他拿着刀的手掌同时坠落在地面上。那切口过于平滑，以至于直到鲜血喷涌而出，痛觉才迟钝地窜上大脑。但暗网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危机意识让他连半点反抗之心都没能升起，他死死压着手腕，踉跄着想要拔腿就跑——

火焰漫过他的身侧，潮水般的黑发交织在血色的河流中，与扬起的衣摆一同流向翻涌的火海。

就像猛兽盘踞的密林中少有鸟鸣一样，这一刻被文明社会消磨的知觉尖叫着直冲云霄，血脉深处的恐惧随着近乎崩裂的心脏在一刹那冲到血液能抵达的每一寸角落。怪物来了，死亡来了，他想逃跑，想呼救，想求饶，但没用，与人、甚至与咒灵都大相径庭的压抑感席卷了他的全部神经，把他牢牢钉死在了原地！

……但一切他心中闪过的，极为符合现下氛围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怖又美丽的怪物安静得近乎死寂，缭绕周身的血雾有生命一般向四面八方挣扎着延展，却又被无形的力量拉拽着勉强维持人型。她维持着托举双臂的模样，在飘摇的血色中，一只苍白的手掌隐约垂落下来。

【以令咒为名，保护好自己。】

【以令咒为名，请救下大家。】

【——以令咒为名——】

【请怀抱希望期待重逢吧，虞前辈。】

“她不喜欢杀人，所以带着地上的人走，她活，你活；她死，你的脑袋和你的手躺一块。滚吧。”

我不会原谅你，唐玖安。

我不会想理解你，唐玖安。

——但我明白那份想要对方长久生活在阳光下的心情。

鲜血如沸炎如雨，二者交汇的一线间有长发狂舞仿佛泼墨，而在她踏入薨星宫前廊的一刹那，那片覆盖了半个走廊的领域仅仅坚持了两秒不到，便被狂暴的魔力彻彻底底撕了个粉碎。

天逆鉾确实可以破除掉一切术式，可它无法【破除】一道风，一片云，一缕洒下的阳光。而在此时此刻，它也无法打断这场自然精灵抛却□□与人型桎梏，放任无限制供给的纯粹魔力彻底失控所带来的风暴。

所以我来替你完成未竟的愿望，替你诅咒循环你命运的人间。我会在将来给你再讲一遍过去曾讲给你听的故事，作为回报，你要在未来为我讲当年和我说过的心情。

“能体验毁灭之人，倾听最后的乐曲，感激获得安息的幸运吧。然后……”

猫寻找主人的急切叫声、迦摩急迫交叠的质询、夏油杰惊疑不定的呼喊……一切嘈杂的声音都已经无法在走进她的耳朵了。

为亡者而生的恸哭回荡在不死者的世界中，她憎恨的歌声浸染了晚风。随着诅咒乍然而起的血雾中，已然模糊却被令咒锚定的脸庞上，一双猩红的竖瞳豁然张开！

“通过死亡的痛苦，感受我的憎恨吧！”

“——【咒血尸解叹歌】！！”

新结局已达成，正在为您储存游戏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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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唐玖安已解锁结局：

【唱奈何，待人归，满园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