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回家就写作业的徐安，今天出奇地打开了电脑，下载了一款游戏。
两个小时后，安装好了。
登录页面通体黑色，只有一连串扭曲的白色英文字体占据屏幕，他想应该就是【异兽本能】的英文版。
一分钟，他进入了游戏。
然而他试玩了所有模式，都没发现富二代那个白色长条恶魔的NPC，他以为是限定皮肤款，正想找论坛问问看，他倏地感觉背后有了一股冰冷的凉气。
他上了拧条般回头，惊愕发现了一只比天花板还高的怪物站在他身后，因为伸直不起来，所以他佝偻着脖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盯着他。
徐安蠕动了一下嘴唇。
“你......你是黑色款的？”
“我是正版的，什么黑色款白色款的！你脑子糊涂啦！”这只黑色长条恶魔也是叽叽喳喳的。
“你......你为什么出现在我家？”徐安见他攻击性不强，冷静地问着他话。
“因为我察觉你想杀人了，”黑色长条恶魔露出了八十八颗牙齿，阴森森地笑道，“对吗？”
徐安手心冒了汗。
旋即低下了头。
正当黑色长条恶魔想引诱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徐安又抬起了头，眼神无情冷漠：“对，你能帮我杀吗？”
-
这只恶魔出现后，便如影随形，但他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跟着他。
徐安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想干什么。”
“看你想杀谁呀。”
“我又不傻，你能帮我杀，”徐安道，“也有条件的吧。”
黑色长条恶魔咯咯地笑了起来，“很快你就知道代价是什么了。”
徐安不理他，扯了扯书包带子回家去了。
回家路上，他又碰到了那个提醒他的同学，这次他没鸡贼地问他‘有事儿没有’的问题，而是笑哈哈地走到他旁边，“徐安，原来你家有电脑啊？”
徐安点点头，“怎么了？”
“昨天富二代说看见你登录【异兽本能】了，还说‘这穷小子怎么有电脑了，还学人玩游戏，真是好笑’之类的话，”提醒男笑得很是欠揍，“听说这游戏挺费钱的啊，你家有钱吗？”
提醒男眨了眨眼。
这个动作，很有讽刺性。
徐安看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说不过还骂人啊，你这人怎么这样，”提醒男还嫌死得不够快，又继续蹦蹦跳跳地在他旁边溜达，“话说这游戏真的好玩吗？听说玩过的人都觉得特别爽？”
这时，徐安看了一眼已经在身前的黑色长条恶魔。
黑色长条恶魔还是露着一个好像嘴巴合不上的笑容。
徐安：“不知道。”
“你玩过你都不知道？”
“才刚开始玩。”
“切，我猜你就是不想告诉我而已，算了，我自己玩，我家也有电脑。”提醒男瞪了他一眼，沿着海岸线的小道走了。
本来以为只是个小插曲，没想到第二天出事了。
这个提醒男，死了。
失足掉下海里面死掉的。
徐安看见提醒男的家长来了学校，哭了半天才忍痛把他的东西收走，哭声惨绝人寰，大白天也觉得渗人。
徐安偏头看着跟在他身后的黑色长条恶魔，只是轻轻侧眼，没让人发现他在往后看。
黑色长条恶魔耸了耸肩，还是露出诡异的笑容：“不是我做的，我说了，杀人有代价。”
放学回家路上，徐安问他：“除了我，别的人玩游戏也能看见你吗？”
“不，他们只是单纯玩游戏，而你，”黑色长条恶魔道，“想杀人。”
“你能怎么杀？”
“只要你刷怪刷到我砍死我，我在现实的实力就会越强，死的人就会越痛苦。就比如，”他声行并茂地像是在说着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让他被火烧，我能让他烧一个小时才死去，怎么样，听上去很刺激吧？！”
“......”
徐安：“代价？”
“你的寿命。”
“寿命？”
“对，杀一个人是十年的寿命。”
“那万一你拿了我二十年的寿命，我岂不是也全然不知？”
“不会的，”黑色长条恶魔微微昂起了头，“我们可是合法游戏。”
“......”
听上去很诱人，但他要实验实验。
回到家他们还在吵，徐安面不改色地上了楼，但这时的徐爸忍受不了这样的忽视。
“徐安你给我滚下来！还学什么习！给我下来干活！”
徐安脚一滞，又乖乖地下楼帮忙洗菜去了。
洗菜的时候，他爸在旁边煲汤，他妈不知道去了哪里。
“妈呢？”
“谁知道她！可能又去别的地方鬼混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鬼混’的人回来了，她手里拿着一篮菜。
“你说我什么坏话呢！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
“你出去还不让人说啊！臭婊子！”
“□□%……%……&……&”
徐安认命地阖上了眼，把菜洗好就出去了。
他站在门口吃饼干，对黑色长条恶魔道：“我现在刷怪刷出了一些经验值了吧？”
“是啊，想杀人了吗？”黑色长条恶魔张牙舞爪。
“我不杀他，能不能让他受点伤？”
黑色长条恶魔这次居然沉默了。
“不可以？”
“可以，”黑色长条恶魔伸出五根枯藤老树昏鸦般的手指，“五年。”
徐安：“好。”
“那里能受伤吗？”
“哪里？”
“......”
徐安指了指自己裤.裆。
黑色长条恶魔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当然没问题。”
黑色长条恶魔点了点他额头。
嘴角裂开到了耳后根。
三十秒后，厨房发出了一声爆裂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叫什么鬼？！！！”同样尖锐的女声。
在手足无措之后，两把像是在演奏交响乐的男女声部交相辉映地混织起来。
徐安深吸了口气，走进了厨房，果然看见裤子满是血的徐爸，他痛苦倒地。
徐安假装害怕：“爸，你怎么了......”
“你爸他......你爸他......”徐妈双手捂住了嘴巴，泪眼婆娑。
“快送医院！！”
-
长达八小时之后的凌晨。
冰冷的长廊，闪着红光的重症病房。
“医生怎么样了？！”徐妈上前着急询问。
医生重重地眯了眯眼，才缓了口气道：“止住血了，昏迷中。”
护士在旁道：“怎么会受伤了啊？”
徐妈在旁边直摇头，徐安也跟着摇头。
“医生，我爸多久能醒？”
“还不清楚，要再观察。”医生看了一眼徐妈，“你留下吧，让你儿子回去休息。”
徐妈点点头，便把徐安赶回家了，顺便让他带点换洗的衣服过来。
回去的路上，冷风把徐安的头脑吹清醒了点。
“你不打算伤害你妈吗？”黑色长条恶魔在奸笑。
“不了，我不想家里那么吵。”徐安望着无边无际的海岸线，“一个就够了。”
“我还真想你把她也杀了，五年......”黑色长条恶魔嘿嘿地笑了起来，“太短了不够【吃】啊。”
徐安淡淡地撇了他一眼，“没了寿命会有什么影响？”
“现在还看不出来，等你没了三四十年的寿命之后，你的身体，你的肝脏，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衰竭，”黑色长条恶魔给他科普，“到时候可能鼠标都握不住哦。”
徐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所以，你下一个想杀谁？”黑色长条恶魔挥舞着长长的指甲刀刃，“我手痒啦！”
“我想再刷多点你出来，”徐安面无表情地说道，“刺激一点。”
徐安请了几天假。
徐妈为了照顾徐爸，在医院一呆就是一整天，徐安开始觉得有点假，但看着徐妈担忧的神情，倒也不像能装出来的样子。
甚至对他，都好了些。
徐安在医院待一会，下午到晚上便都让徐妈来照看，徐爸没再昏迷了，只是身体很是虚弱。
医院离家近，他骑单车去的，路上遇到了富二代。
富二代也看见他了，冲他笑了笑，只是有点不怀好意。
“野种怎么不回去上学了？”富二代大喊道，“听说你在照顾你断子绝孙的老爸啊？！”
徐安停下了单车。
不过他只问了一句。
“你的长条恶魔为什么是白色的。”
“什么为什么是白色的？”富二代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弟，笑得吊儿郎当的，“我的高级呗，别以为你跟我玩同一款游戏就能刷出白色长条恶魔，你做梦！”
“【异兽本能】没有白色长条恶魔。”徐安道。
“什么没有，是你刷不出来！”富二代啐了一口，大骂道，“你不过是个lv.1用户，一毛钱都没充，还想刷重要NPC出来，做梦吧你！”
徐安看了一眼黑色长条恶魔。
黑色长条恶魔镇定道：“没有白色的。”
徐安不再理会他，刚想蹬踏板走人，没想到后面坐人的铁板子被拉住。徐安已经很不耐烦了，回头骂了他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嘿，还学会骂人了，你虽然是我们这的，但谁知道你是不是你爸妈生出来的，说不定跟那群乡巴佬......”
徐安把他一脚踹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再踹一脚，就被他几个小弟给架住了，往他脸上哐哐就是两拳，徐安脸上顿时鼻青脸肿的。
“我操你妈！你敢打我？给我打死他！”富二代跌倒在地，露出了书包里的白色长条恶魔，然而他顾及不上这些，面目凶残地吩咐小弟们动手。
天空滴滴答答地下起了雨。
有些落在地上，有些落在了脸上。
徐安感觉身上骨折了。
他瘫软在地，雨水冲刷走了他的血，天空黑压压一片，海平线又上涨了。
“都这样了，你都不想杀他啊，我都等你开口很久了。”黑色长条恶魔蹲在他旁边，他身体有一层自然屏障，雨水落不到他身上。
徐安喉头一热，他捂住自己的嘴巴，指缝有红色暗流往外涌。
“你连亲生父亲都敢让他没半条命，跟你非亲非故的还放他走？人类的思维我想不通哦，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黑色长条恶魔用指甲挠了挠自己的犄角。
“我说了。”
少年的眼睛淌下的不知道是雨还是泪，从他眼角滑走流向泥泞的地面。
黑色长条恶魔饶有兴趣地俯下身，想听清他说什么。
少年薄唇微张，吐出了毫无感情的几个字。
“我要刺激一点。”
-
徐爸病情反反复复，徐妈一连好几天都待在医院，等她回家的时候，家里乱糟糟一片，甚至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徐安？”徐妈到处打量，“徐安你在家吗？”
回答她的是二楼机械键盘的敲击音。
徐妈上二楼，果然看见徐安在玩游戏，左脚还缠着绷带，她皱着眉向他走去，问他有没有去上学。
徐安摇了摇头，“下雨摔了一跤，腿摔骨折了。”
“那怎么不告诉我，我带你去医院！这样自己能好啊？！”徐妈打了他一巴掌，“还在玩游戏，嫌家里不够乱啊！”
她一边说一边往房间走去拿钱包，却发现仅剩的几万块钱不见了。她反复筛糠似的想抖落不见了的钱，可钱包没能如她所愿。
“钱呢！！”徐妈惊慌地看着钱包，想到了什么，冲了出去质问他，“你是不是拿了钱包里的钱！”
徐安没说话。
“说话！是不是你！”徐妈又重重一巴掌往他脸上扇，“你是不是偷了钱！”
已经不是拿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