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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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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是极为模糊的。那人的脸始终隐匿在白雾中,对话也断断续续。好在这事儿柳轻绮此前和他一五一十讲过,在那无限期卡壳的画面和对话间隙方濯也能勉强补上那些残缺内容。这大抵就是困扰柳轻绮这么多年的第一个问题的起始:柳一枕和燕应叹到底是什么关系?

现在倒是能猜出了答案——燕应叹的寻仇并非空穴来风。如果冯进所言非虚,说他二人之间有着血海深仇也不为过。也不怪听闻燕应叹来时柳一枕决定装不认识了。细细想想这事儿要是叫徒弟知道了也实在不妥当,谁也不知道十五六岁太容易上头的少年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来。反倒是最亲密的人变成需要时时刻刻提防着的那位了,这么多年无从倾诉,最后害人害己,想也是讽刺。

纸终究包不住火,柳一枕明白这个道理。

可又能怎么办?

接下来的记忆都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几乎不能为人所知。白雾逡巡迷离,衬得天上阳光半明半暗,久之竟也像是这无边幻梦正抽泣。岁月终于从最初时的无边明丽走向无情长夜,慢慢进入他所熟悉的过往时光。柳轻绮对于战争的记忆是格外明了的。几乎是踏入沙场的那一刻,那些蒙蒙雾气便骤然消散。记忆明晰得几乎让人不敢睁眼去看,似乎一分纤尘都记得清楚,阳光凝成一把利剑,每个经历过那时刻的人们都被它寻着声追去。漫天黄沙滚滚,尸骨横存,枯木被削去一半,枝头甚至还挂着不知谁留在上面的环扣与破碎衣角,鲜红着浸满了血,在这冰冷天光下随着剑光坠落,彻底埋于尘沙中不见踪影。

彼时两方在零露山爆发了一场大战,持续了整整四日之久。不少人都在这场大战中失踪,有的被找了回来,有的至今不曾有下落。借着那昏暗的视角,眼前先出现的是一片白茫茫的沙地,紧接着是滚烫的阳光晒在尘沙上爆开的一瞬火星。往四下望望,碎石瓦砾淹没了整个视野,枯叶带着血搔着侧颊,一转头,额头便骤然磕上一棵倒塌树干,下意识想抬手捂住痛处,这时才会发现自己整个上半身都被压住了。

当时的柳轻绮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不,或者说,先看到的是满眼的红,因为他的额头绝对不干净。额角处破了一块,鲜血淅淅沥沥从头上流下来,浇灌着双眼,此时已经有了要干涸的迹象。他勉强从废墟下抽出一只手,擦了一下,有点嫌弃地闭了闭眼。在大概一炷香后,这由树干、枯叶和碎石所堆成的废弃石山下终于有了动静。柳轻绮非常费劲地从里面爬出来,脚还差点卡进去,坐着拔了半天。彻底脱身后,他平躺在地上,喘个不停。歇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坐起来,在四周摸了一遭,随后翻了个白眼,又钻回去到废墟旁乱摸,腰上空空荡荡,正是在找剑。

“师兄……咳咳,解淮师兄,”他朝四下望了望,声音沙哑低弱,“你在附近吗?”

偌大的零露山脚下没人回应他。柳轻绮摸摸耳廓,嘴唇轻轻动了动,又侧耳等了一阵,颓败地一叹气。这是传音也失败了。周围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目前的局势便可想而见:师尊师兄都不在附近,这破碎的废墟之地只有他一个人。摸剑没摸到,他便爬到石块上,一块一块搬开找。搬着搬着就能看到一具尸体或者一件被磨破的衣服,他便绕开,面上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有在看到残肢的时候他才会打起精神,仔细辨认,嘴唇紧抿着,确认后才会浅浅松一口气,可面上神色却已格外严峻,再放松不下来。

挖了大概一刻钟,才终于显现一点剑光,他忙扒着石块枯树往下探,摸了半天方摸上来一柄剑。剑鞘末梢红穗随着动作晃荡不止,已经沾满了尘土,剑锋更是在触碰到主人掌心时嗡鸣一声,剧烈颤抖了一下,像是要急切地去蹭他的手指。他从小哄剑就好像对待小猫小狗,顺着剑鞘摸了两把,结果人家还真就吃他这套,慢慢安静下来。杳杳实在吓得不轻,贴在腰间不动一下,柳轻绮便一边摸它,一边顺着石块堆往下走,他失了方向,不知往何处去,只能先离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可能又发难的零露山,却在此刻突然听到背后有异响。

就算他反应再如何慢,一旦过了沙场,能活下来,就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动作。手比人更快,杳杳剑铮的一声已出鞘入手,他立即回身,顺着声响传来的声音赶去,谁料刚转过角,斜刺里就杀出一人,宛如一道红影般猛地便扑到面前,他下意识提剑就要刺,却在看清面前人后立即收势,后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柳泽槐?”他大惊不已,“你怎么在这儿?不是,你怎么又从一边冲出来了?又跟上次一样差点给你一剑!”

两人骤然碰上,都愣了一愣。柳泽槐看清是他,一直紧紧握着的剑才被啪地一下收向身后,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弓下了身,踉跄两步。柳轻绮连忙上前搀扶他:“你怎么了?身上怎么全是血?”

柳泽槐也很震惊,眼睛瞪得溜圆,只可怜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像面墙,声音虚弱无比:“你先便管我,赶紧走,后面全是魔族,你别落到他们手里!”

他拽着柳轻绮的手腕,尽力把他往外推,可身受重伤,力气又怎能比得过面前的人?柳轻绮被他勉强生拉硬拽两步,反手扶住他,握紧了剑:“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行?我帮你……”

“别来,不行!”柳泽槐用力摇头,“我被他们盯上了,他们就要抓天山剑派的人来威胁我师叔,你别把振鹭山搭进去。”

“不会的,我不会给他们机会的,若是逃不出去,大不了我就自尽,连根头发丝儿都不给他们留。”

“你——”

柳泽槐气得脸色都多了两分血色。柳轻绮紧紧攥着他:“几个人?”

“两个。”柳泽槐道,“要是平常,打也就打了,可我现在身负重伤,你也带伤,不可正面迎上……”

柳轻绮向后一望,远远地已能看到紫黑魔息四下游移。这小子跑得还挺快,把人甩出去不少距离,但现在已经明显精疲力竭,估计是再跑不动了。柳泽槐的手指紧紧扣着他的手腕,眼中已急得氤氲了些许水光。两人对视一眼,柳轻绮抬手擦擦脸上的血,突然笑了一下。

“两个人,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他语气轻松。

“走,看你哥带你出去。”

他刚从废墟里爬出来,身上绝对不好看,可这一笑却让脏兮兮的脸上一刹生辉,看得人不由一呆。柳泽槐就是在这么一瞬发怔的功夫里天旋地转,人被背了起来,而他们此前寥寥几语耽误的那点时间就已经让追兵即将赶上,柳轻绮不再耽误时间,带着他往来途路去,他身体素质不错,折腾着爬出来还能背着一个与他差不多高差不多重的同龄人突出重围。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与身后人短兵相接的意图,感受到由于体力的迅速流失,体内的灵力也消耗无几,更遑论身后的柳泽槐。在这时,御剑也许就不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他先背着柳泽槐跑了两步,耳朵一动便听到身后风吹枯叶声,霎时停了步子,杳杳骤然出鞘,倏地回身,一剑直取身后人致命处。

紧随其后的是个魔族。柳轻绮虽然不认识他,但是认识他苍白的面孔和紫黑色的眼睛。此人手执一柄折扇,正与剑锋错过,当啷一声震得虎口发麻。他身形高大,比两人都高出去一个头,低头送去一瞥,还捎带了一个讽刺笑容。

“哟,都这样了,柳少爷竟然还能有帮手,真是难得。”他收回扇子,饶有兴趣地说,“怎么着?小孩子要当大英雄。要哥哥给你们机会吗?”

“我不是他的帮手,我是他哥,专门来接他的,”柳轻绮道,“你想干什么?先说好,我们不跟你回魔教。我师尊不让我跟魔族说话。”

魔族哈哈笑道:“小乖乖,你还挺听话。我们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师尊说的是对的。”他将刀往地上一插,笑眯眯看着柳轻绮,“那这样吧,看在你这么听你师尊的话的份上,我也给你一个回去见你师尊的机会。你现在跑,带着这小少爷一起跑五十尺,能跑掉就算你俩厉害,若不能,那可别怪哥几个奉命行事。”

他这决定下得突然,身边那个魔族骤然一听,自然有点不乐意。这人那个看着文雅些,手上也没什么武器,眉头紧皱,一开口却发出了好似乌鸦般的声音:

“老虞,以后你又想到什么招儿能不能先跟兄弟说声?这俩小孩儿抬一抬手指就能碾死,别总想逗他俩玩。柳泽槐是绝对不能放过的,要是出了岔子怎么办?你回去怎么交代?拿你脑袋?”

“你不也说了吗,这俩崽子随随便便就抓来了,所以还担心什么?”魔族嗤笑一声,深紫色的眼睛像是长出来一双利爪,盯紧他,意有所指般笑道,“秋先生,不要以为你有个老婆就是大情圣了。弟妹和你关系不好,不就是因为你这人太少情趣了么。逗个小孩子而已,五十尺能掀起什么风浪?就算是叫他俩跑一百尺,我也能抓回来。放宽了心吧。”

语罢,他又冲两人扬扬下巴,和颜悦色道:“还不走?游戏已经开始了。”

“……”

柳轻绮也不含糊。在这时候任谁也没什么尊严不尊严的概念,他抓紧剑,背着柳泽槐转身就跑。急得柳泽槐在后面一个劲儿地拍他:

“他骗你的,咱们不可能跑得过!你把我放下来,我——”

“我当然知道他骗我的。五十尺能拉开什么距离?我最讨厌这么拿人开涮,你等着瞧吧,我不仅要把你带出去,我还要给他一剑。”

“……你别乱来!”

柳泽槐惨白着一张脸,压低声音警告,可人已经非常迅速地窜出了三十尺。他的小腹本便被划了一道极为深重的贯穿伤,仅仅只是站着不动,就已经有些失血过多的预兆,脸色灰白嘴唇无色,眼前也一圈一圈泛着白光,白光里几根铜柱悠悠旋转,晃得像被狠狠朝着后脑打了一闷棍,全身发麻。

略一大声说话,便感觉一口气要喘不上来,马上一翻白眼就要晕倒在地一样。柳轻绮真怕他就这么过去了,赶紧安抚他说自己心里有数,结果柳泽槐愈加焦急,连声音都高了两号,说你有个什么数?那他妈是枯荣堂掌事虞凌,你能从他手下撑过几招?

听到这话,柳轻绮才脚下一滑,险些打个趔趄,慌忙回头:“这人是虞凌?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柳泽槐气得眉毛都掉色了:“我倒是想跟你说,可你给我机会了吗?真的,柳轻绮,你把我放下来,别把自己搭进去。你这份心哥们领了,要我还能活着回来,跟你做一生一世的好兄弟,过往仇怨全都一笔勾销。”

他说得坦然,甚至由于焦急在上,连那声音里微弱的颤抖都被掩盖了个干净,听着也真有点视死如归的感觉。结果柳轻绮抓不住重点的毛病又在此刻犯了。他略带疑惑地歪歪脑袋:“我和你有什么仇怨?何必就一笔勾销?不就是打了两架吗?”

“——是!就是打了两架,你柳哥大人有大量不记在心上,我佩服,”柳泽槐大声吼完就开始气若游丝,“但就算是有义气,也没必要搭条命进来。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我家很有钱,我失踪了,家里和宗门都会想办法来救我的,我死不了,放心吧。”

“那我也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柳轻绮深吸一口气,“你家那些个钱,对于魔族来说是没用的。他们跟那些山贼绑匪不一样,他们只想要更多人的命。钱在这时是最能事与愿违的东西,甚至还可能是个无底洞,只要你给了,就得一直给,最后反倒成了他们的军饷,成了魔教的帮凶。你个大少爷,又是掌门座下弟子,用处太大了,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所以能跑则跑,别放弃任何一个机会,少在这儿说这些废话。”

转眼间,五十尺已过。虞凌这人说他耍心眼不算,可要论坦荡更是不沾边。他倒是的确没有提前出手,老神在在地看着俩孩子拖家带口地出了五十尺整,期间没做任何手脚,但谁都能明了这其中含义——五十尺顶个什么用?他魔教掌事虽算不上手眼通天,说是直接碾死固然夸张,可抓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也是轻而易举,此举当真就只是纯粹的逗弄猎物,还是有后路的逗弄,最让人厌烦。

虞凌计算着距离差不多了,一合扇子。手只一挥,人甚至没动,脚下土地便隐隐鼓出一个小鼓包,向着两人的方向急速奔去。柳轻绮只听到身后一阵好似地动般的声响,一低头,便险些被那不知何时从地底冒出的藤蔓绊倒在地。他迅速停步,眼前霎时冲起万千巨木,隐天蔽日,彻底阻挡了道路。这些树干都极为粗壮,与凄凉可怜的零露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每一棵树都浓荫遮天,形容嚣张而生机勃勃。只是它们与普通树木不同的是,枝头结着的并不是绿叶,而是一柄又一柄利剑。剑锋凛然似月,泛着莹莹寒光,蓄势待发。

寒光在眼中映照成一处,柳轻绮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他后腿两步,心脏砰砰,冷汗直冒。柳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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