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我？”白若依不可置信地捧着脸。
江月疏说出家喻户晓的名台词：“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白若依气的齿关发抖，面容狰狞。
江月疏继续道：“你自己学不会的事，我今日便好好教教你何为做人之道。”
“第一：无论我是否与你哥哥结为道侣，你哥哥喜不喜欢我，那是我们的之间的私事，你没资格管，这巴掌打得是你多管闲事。”
“其次，你拿我失元阴一事来做筏子，将失去元阴的修士比作残花败柳，这巴掌打得是你人品低劣。”
“最后，这巴掌本身就是你欠我的。”
江月疏尤记得初始来时的一鼻兜。
她不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若是换了别人，她可能不会再提起此事，可白若依真的过分。
被抽了一巴掌，还被长篇大论教育了一番。白若依双眼冒火抽出长鞭，鞭子想往江月疏身上抽。
跋扈性格尽现。
可若是以前的柳月娘或就受了，但江月疏不想受。
骤然调动丹田里那团未融合的灵气，全部附在掌心，抬手接住破风的长鞭。
殷红的掌心血滴落在青苔石板。
白若依一时怔愣，废材居然接住了她的鞭子！
下一刻，江月疏将白若依往前一扯。
白若依被拉至面对面，二人气息扑面。
江月疏双指捏住白若依肉肉的脸蛋，道：“收起你动不动抽鞭子的毛病，我可不再惯着你。再有下次，我会打回去。”
说话间，少女眼里嗜血的戾然黑气一闪而过。
江月疏松开手。
白若依没站稳，狼狈地跌坐在地，她抬头看着江月疏，像是第一次认识。
*
与此同时，傀儡小四背着傅照晚上了山，哐哐哐敲开花池的院门。
花池看见傅照晚后，被少年虚白的脸吓了一跳。
“我去，你去闯逍遥宗了，怎么搞成这样？”
少年身上是没干的雨水，乌发似杂草般凌乱，湿答答地黏在两颊，下摆往下渗着血水，形如枯木。
花池急忙从傀儡小四身上放下傅照晚，将灵气灌入傅照晚体内。新鲜灵气入体，傅照晚没多时睁开了眼睛。
见他醒来，花池停下输灵气，沉默了良久，最终没选择拐弯抹角，他说：“小竹绿，你破身了。”
被人点明，傅照晚下颌顿时绷紧，揪住柔软被角。
此刻无声胜有声。
“童男道破身，难怪你丹田碎成渣，虚成狗。”花池啧了一声，随即八卦瘾犯起，问：“破你身的人是……小月儿？话说小月儿怎么没来？等等，你不会破身生气，然后把我可爱的小月儿杀了吧？？？”
出乎意料的，傅照晚回了这话，声音嘶如鸦音。
“我没杀她，她活着。”
“那她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原本想说尚云，一出口他又不想说了，反正跟他没关系。
花池惊的咳嗽了一声：“不知道？你又把她丢了？小月儿的修为如何，你不会不清楚吧？要是出事了怎么办？那可是我预备的小徒弟！我命令你，马上把她找回来！”
他的手指快戳到傅照晚的鼻子上，傅照晚此刻心情很烦很乱，不想听花池的长篇大话。他移开脸，说：“我要去新开的炼魔秘境，我不找她，我没空！”
炼魔秘境在桃源秘境后诞生，落地于魔修地盘东部，离尚云的桃源秘境十万八千里。
少年铁了心要离的远远去搞事业，不去接少女。
“不行你不能去！”
花池一贯嬉笑的脸肃下，不去找人也就算了，想祸害他的秘境，这怎么行？他道：“即便你不去接小月儿，你也不能去秘境，现如今的身体去不得任何秘境，你要修养。”
“不。”
傅照晚倔强地从床翻下。
见他异常执着要去炼魔秘境，花池气不打一出来，一把拎起他的后颈。傀儡们战意一下子被挑起，刚想动手，结果却被花池的捆仙绳捆的死死的。
在已过千岁的花池眼中，不到及冠年龄的傅照晚跟路边小猫幼崽没区别。
以前是他让着小孩罢了。
“你要干什么？”傅照晚气的丹田遽痛。
“没想干什么。”花池笑眯眯强拽着他来到问心梯上，“只是想让你问问心，好好修养，别乱跑。”
他可不想此时放出一个不安定分子。
傅照晚刚想说他上过问心梯，他才没心障，问心梯控不住他。可随着身后人的大力一推，霎时，眼前出现一片雾霭幻象。
有心障的人过问心梯起码半个月才能出来，瞧着痴站在第一阶的少年，花池说：“在此叩清内心所爱，我相信你会感谢我的。”
迟钝又怯懦的人啊，都需要点外力帮助。
*
夜晚，江月疏包扎起掌心的伤。
白若依修为比她高出一大截，强行去拽她的长鞭，虽然用了外挂，但只减轻灵气伤，该受的伤依然有。
药实在刺痛，江月疏一边撒一边忍不住蜷手龇牙，自言自语道：
“早知道不去拽了，躲过去就好了，好痛啊。”
系统二号冷淡的口气里难得带上了些急切的情绪：“药停下，我能帮你消伤。”
紧接着，一团耀眼如阳的金光停在江月疏掌心，金光的形状像一只手，缓慢地在她手心来回，而抚过的伤口眨眼间长好粉嫩新肉。
她瞧着瞧着，觉得这光真有意思，在金光撤去的一刻，作弄心一起，五指蓦地收拢！
仿佛十指相扣。
金光刹那不动了，像是人性化地愣住了。她抿唇一笑，忍不住拿葱白似的指尖戳了戳。
系统二号语带颤音制止道：“别玩了……”
旋即金光变成金粉，飘散于空。
“你们系统是不是有能力差别？”翻来覆去看了看完全没伤痕的掌，江月疏好奇心发作：“之前系统一号能力没你厉害。”
系统二号：“……”这是拉踩吧……
他轻嗯了声：“是有点差别。”
江月疏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得寸进尺地询问：“那以后我受伤，都能请你帮我治一治吗？”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尽量，我……并不能在你身边很长时间。”
想到他是替补的身份，估计待不长。但江月疏仍是绽出一抹清雅的笑容，心满意足道：“足够了，谢谢。”
行走修仙界又多了份保障。
夜深，江月疏爬上石床进行打坐日常。可今日却与平常略显不同，她非但没有成功运功，不知咋滴，意识还化作人态迷糊地进入了一片虚无的空间。
周遭暗沉沉一片，仿佛是被笊篱网住，给人一股窒息感。
她尝试地要逃离，却惊恐地发现脚像被钉在原地，无法挣脱，无法移动！
这是中了什么古怪的阵法或是诅咒么？江月疏正惊疑不定着，暗色中款款走来一个倩影。
倩影说：“不是中了招，你等一下就好了。”
话一落，江月疏的脚瞬间松动，也在此时，倩影的面容显现在眼中。
竟是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江月疏赫然一惊，对方抿出极为腼腆的笑，优雅地行了个礼：“初次见面，我是柳月娘。”
江月疏怔了一息，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月娘？”
她有点不信。
柳月娘眉压的低低的，似乎不太敢正眼看人。她颌了下首：“我就是那个签契约，把身体让给你的柳月娘。”
此话一出，原本不信的江月疏此刻完全信了。
真是月娘！
“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江月疏有点高兴，“那你现在是和我共用身体么？”
“不是和你同用，月疏……”柳月娘停了须臾，飞快睨了她一眼，语气一低，小心翼翼地问：“……我能这样称呼你吗？”
“当然可以，我们的关系早已是不分彼此了，在我面前，不用拘着。”江月疏主动拉住她的手，传递一份安心。
柳月娘弯出真心的浅笑，道：“月疏，身体我早让于你了，我找你是有事相求。”
江月疏拍拍胸脯：“什么事？你尽可说，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我希望你与我师兄结成道侣，圆我一个多年的梦。”
江月疏笑容被话定住。
“啊？”
这是新的冷笑话么？……要西贝货替嫁给心上人？
沉默蔓延开来。
“在修仙界，我在乎之人屈指可数，唯独之于师兄，我有些难以磨灭的执念。”知道江月疏的不理解，柳月娘道：“我知这几日师兄向你求了亲，故我希望你能全我此愿，助我消除执念。”
江月疏没说话，她不知该说什么。
按理身体是柳月娘的，也承了柳月娘的情，合该为她做些事的。
只是这个请求委实有点……
柳月娘继续说：“不用你真的与我师兄真发生些什么，只要你参加结缘之礼，姻缘谱撰上我名即可。”
她只想要个名分。
结缘之礼等同于现代婚礼。
江月疏目光微微动摇，如果只是名头上的婚礼，不需要发生什么，其实也还能接受。
见她心房略微松动，柳月娘祭出杀器，拿出了一张薄薄的纸。
“我知你去修仙界是为了救治你的母亲，但我觉得你的任务委实不易。”柳月娘曲线救国，主动提起江月疏的任务，她缓缓说：“嗜杀的魔修极难引导，他已经有一套固有思想，若他自身无改之意，你想改变并不易。”
她展开纸。纸是柳月娘的交换协议，所求一栏依然空白。
“所以，月疏你看，这是我当初的交换协议并未写所求。系统仍欠我一个愿望。”
意识到什么，江月疏蓦然瞪大眼睛：“你的愿望能治好我妈妈的病？！”
这个嘛……柳月娘咬了下唇：“我的交换协议没你签订的高级，不能涉及到他人生死，不过——”
江月疏追问：“不过什么？”
“许愿让你带颗修仙界延续生命的灵药回原世界，应是没问题。”
救不了，但能迂回的延长寿命。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确了。
她帮柳月娘嫁给白晋云圆梦，消执念。柳月娘帮她救母亲圆愿。
一场双向的和平交易。
又是一阵沉默。
“我答应你。”凝思一段时间后，江月疏认真地望向她，说：“我会全你心愿。”
柳月娘笑：“谢谢你。对了，系统说愿望有时间限制，说什么……一个月保质期，不可逾期。”
江月疏：“行。”
一个月成亲足以。
说罢，柳月娘要离开，江月疏目光追逐着那道要远去的背影，忽然想到什么。
“月娘，你停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柳月娘疑惑地循声回首，只见相似容貌的少女几个大跨步来到她面前。
下一刻，少女捧住她的后脑勺。
额额温热相贴。
从未经历过与人有近距离相触的柳月娘眼睛瞪圆，脊背顷刻之间僵直如木石。
紧接着她看见丸药大小的光团从江月疏的额前被剥离，顺着面门，射入她的识海。
“这是？！”读出光团内容的柳月娘漂亮的杏眸微微变大：“医术记忆？”
“借用你身体的这些天，我也看了学了不少书籍，我单独把这部分凝结成记忆，里面还有我的感悟。系统说过你们是会保留记忆再开启下一世，你又爱看书，所以我想这些知识你应该喜欢，或许也用得上。”江月疏笑了笑。
二人无言相视良久，旋即柳月娘眼圈一红，大力地点了点头，她大着胆子抱住江月疏。
唇颤了颤，却没说话。
江月疏愣了下，旋即抱紧这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孩，头搁在女孩肩窝。
半晌，她语重心长道：
“下一世记得好好生活，别人欺负你，记得还手，别总忍着，别为了他人几语就丢了喜爱之物，你自己最重要。还有一定要自信。在我心中，你很优秀。”
柳月娘的泪珠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出来了，湿润了少女颈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