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先生常说要对柯南有信心,她有时会困惑,无论新一还是柯南他们都共同经历了那么多,扪心自问,过去那么多危险绝望的时刻,哪一次她没有呼喊过新一的名字?为什么现在这么不安呢?
思来想去,还是因为琴酒。
她依然相信新一为了正义勇往无前的心,却不再相信正义必胜了,这一切都是从遇见那个男人开始的,那个看上去几乎不可战胜的男人,无论智力、体力、精神力都是碾压级的存在,让她在失败失望中感受到坚持正义的自己是多么脆弱,又在某些时刻感受到信仰的崩塌。可即使如此她也还是想继续相信,光明是会战胜黑暗的。
这一晚她睡得很沉。事务所楼下店铺至少七点才会开业,凌晨五点窗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小哀趿着拖鞋披着睡衣敲开她的门,顶着深重的黑眼圈泫然问了一句:工藤在吗?她才知道原来新一没回去,直到入睡前还以为他拿到了什么线索,在博士家的地下室里研究才导致手机没有信号联系不上。
慌乱中交代了事情经过,小哀沉默许久,就在她以为女孩要哭出来时,在伸过来的掌心里接到一个黄褐色徽章,上面印着福尔摩斯的剪影。
“如果工藤还活着,用这个可以找到他。”
“求你,把他带回来……”
望着女孩低垂的眼,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是为他们之间的羁绊感到酸涩,还是为自己这段时间对新一的忽视过意不去,又或许是……由内而外生出的一股使命感,让她不自觉抱住了眼前的女孩。
根本不必说,她也会那样做的,过去都是新一找她,这次轮到她了。兰觉得自己必须坚强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强,即便真的很害怕,也要忍住。
不能再依靠新一了,她必须依靠她自己。
第二天,兰在巷口被乔装成冲矢昴的赤井秀一拦下,他看上去神色不太对,人来人往的车流中还隐藏着几个FBI的熟面孔,看样子是在监视别墅那边的动静。
正不安着,又接到他递来的暗号:今晚八点。
兰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急急往别墅跑,在门口撞上一堵肉墙,两人俱是一愣。
对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兰一直有些排斥,这种感觉完全是非理性的,因为他们除了偶尔在别墅碰面,基本没说过什么话,但她总觉得伏特加的出现是个标志,标示着又有事要发生了,这种预感就好像,如果有天她在前面拉琴酒,伏特加一定是那个把他往后拽的人。
“瞪他干什么,他惹你了?”
琴酒勾着车钥匙经过,抿唇捋了捋少女鬓角的发丝,视线掠过伏特加,伏特加一脸懵然,嗫嚅着唇半天说不出话。
“琴先生今天要出门?”
阴云在透明玻璃窗布下虚影,兰默默注视薄雾中的男人,发觉和昨晚相比,有些东西一样,有些东西又好像不一样了。
冲动之下说出的那番话,连她自己都不报希望,什么改不改的,没有那个机会了……她不敢想,如果新一死在他手上,她要怎样面对他,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今天没事,早点回去吧。”琴酒打开车门,挑开火机,在徐徐环绕的白烟中回头瞻望沐浴在晨雾中的别墅。
“哦对,这房子我卖了,三天后有人来接房,早点把你的东西收走,尤其……那只猫。”
眨眼,兰从沉思中惊回,惶然之间想奔过去拉住他,车门却毫不留情关上了,她将眼睛贴在深暗的车窗上,隔着玻璃寻找银发的残影,“琴先生,我以后要去哪里找你呢?”
“不必再找我了。”
还未说完,保时捷就此绝尘而去,她越想越不安,转而迈开步子冲进别墅。
伏特加扫了眼后视镜,道:“大哥,你做掉工藤新一了吗?”
见他不说话,伏特加有些吃惊,“不做掉他吗?”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那房子的密室结构完全隔音,除非他把房子烧了,不然叫破喉咙也没人救得了他。”
“那……你打算关他多久?”
“骑士走到了不该走的位置,就只能让他永远停在那里了……”说着,男人眼眶打开,墨绿色瞳孔如黑洞坍缩,深不见底。
“让他和那具白骨一起,好好体会体会,什么是恐惧。”
这边,兰一口气跑上三楼,里外检查了一番,发现摄像头屏蔽装置还插在网络传输器上,从书房出来,古旧老钟一如既往挂在书柜墙上,对着墙喊了两声,无人应答,随后尝试性掏出少年侦探团的徽章。
“新一……新一你在吗?”
不消多时,里面有了回应:“兰?”
“太好了你没事!你在哪里?在里面吗?”
……
“大哥,万一毛利兰打开密室把那小子放出去了怎么办?”
“呵,那得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浓厚的尼古丁气息在闷热车厢内缓缓流淌,“那密码箱是个双锁骗局,输入假密码会锁定,一旦触发机关只有真密码才能打开,挂钟的指针是开锁的钥匙,不过已经在我这儿了。”
“怎么会有这么邪门儿的机关,我当初来勘察都没发现。”
“那得问房子真正的主人了,不过某种层面上,密室里那具白骨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说到这,男人不由自主笑了:
“用囚禁这种方式留住女人,真是下作的手段呢。”
……
兰在门外听柯南说了半天,终于弄懂个中缘由,输入“1818”提示失败,禁不住对着墙焦头烂额。
“真密码是什么,新一你破解出来了吗?”
“再找找线索吧,棋盘是骗局,密码必不可能在上面了……”柯南苦笑道:“应该说,真密码不会留线索,答案大概只有琴酒本人才知道了。”
听他说完,兰感到一阵绝望,“那要怎么办,你要一直被关在里面吗?”
他不说话,她更急了,“不要放弃,不可以放弃,我认识的新一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弃的对吧?”
“嗯……”那头轻轻应了声,安抚似地:“兰你在书房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没多久,她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折腾来折腾去天都快黑了,这个时间,琴酒随时可能回来。
“我没事的兰,要不你先回去吧。”
兰充耳不闻,咬牙面壁坐下来,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拨通了唯一能想到的救兵的电话。
“喂小哀,你知道琴酒的生日是多久吗?”
意料之中的,漫长的沉默。
“小哀?”
“姐姐……”凉凉的声音:“我连他多大都不知道。”
看来琴酒的个人信息应该属于机密……兰想了想又问:“那伏特加先生呢?”
“琴酒拿伏特加生日当密码……呵,这算什么?”
“……”
兰咽了咽口水,绞尽脑汁,“那贝尔摩德……”
“别想了……”那头直接打断她:“组织里除了BOSS没人知道她的年龄。”
这下轮到她沉默了。
好一阵,直到月光从深灰色窗帘透进来,她才试探性地,小声地问:“要不……你的生日?”
“……”
老实说,她从来没有细想过小哀和琴酒的关系,只是从琴酒偶然的提及中感受到那个男人不同寻常的兴奋,那种兴奋是很标准的、琴酒式的兴奋,也是他身上她最看不懂的部分,因为不懂,所以将之归结为独特。
“雪莉”这个名字,对琴酒有独特的意义吗?
“小哀?”
良久,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电话里传来纷乱的杂音:“我说……你们究竟在想什么……”
“琴酒那种人为什么会拿生日当密码,你当他是毛利小五郎吗?”
“……”
兰挠挠耳朵,“可是新一……”
“实在想不出就回来吧,让他继续在里头面壁思过,有水的情况下至少还能捱大半个月吧。”
“可是……”
尚未说完,电话已挂断了。
思来想去,兰还是决定放手一搏。
深知她情急之下就胡来的性格,柯南顿时紧张起来,担心触发别的意想不到的机关,急忙连哄带骗让她回去继续研究那盘棋,哪知被她怼了回来:“新一,这次你真的高估我了,我哪儿会下什么棋啊,随便试试吧……”
……
“大哥,真密码是什么,你设的吗?”
低头假寐的男人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我哪儿知道,又不是我弄的机关。”
“啊?你不是进去过吗?”
“还用问?开锁进去的。”
“那密码……”
“懒得搞那过家家的玩意儿,我给它复位了。”
……
柯南扶着墙壁,大气都不敢出,听着按键音一下、二下、三下……想阻止已来不及。
嘀嘀——
心悬在嗓子眼的那刻,光线从地板渗漏进来,轰然之间墙壁转开一个洞,洞里洞外,两双豆豆眼瞪在半空。
“兰……”
久久,他才艰涩地从喉咙里迸出疑问:“你输的什么?”
兰呆呆眨了眨眼:“1……234……”
12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