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到底没有白来妖狐族一趟,拜访过族姐后,他又陆续登了族内几位生性风流的兄姐之门。
曾经清心寡欲的神将脸上泛着红,取走了些许有奇妙作用的物品。
但等景天赶回魔宫,才发觉久等的重楼真锁了宫门,将他关在门外。
“咯吱咯吱……”景天想了想,当即用了自创的魂体塑形之法,变成当年那只小狐狸的模样,故技重施地挠起门来。
重楼又好气又好笑:“一招使两次,一点诚意都没有,还想登堂入室?”
“咳。”接到传音的景天这才罢手,整个人贴在结界上:“红毛,别气了,这次是我不对。”
重楼的脸色总算有所好转。
然后,下一瞬又全黑了。
“但你也有错啊,你太诱人,还不知道反抗!”景天振振有词地狡辩。
重楼捏了捏手指。
不要上当,要是你主动把他拖进来出了这一腔怒气,就铁定中了诡计。
到时候,景天这精打细算的混蛋十有八九准备好的赔罪礼,铁定被他偷偷扣掉大半。
“哼,好。”重楼便幽幽道:“那本座现在会反抗了,你以后再也别想讨价还价、蒙混过关!”
突然发现自己搬石头砸了脚的景天:“……”坏事,早知道不嘴硬了。
“……好啦,我知错就改。”景天到底是曾经当过神将的人,战场上多谋善断,情场自然也愿赌服输。
他张开了手:“喏,重楼,你看。”
一枚紫莹莹的晶石,自景天掌心浮上半空,悠哉悠哉地旋转着。
正是九尾狐女所赠的、来自幻瞑界的宝物。
“梦貘族梦术?”重楼一眼便看穿了虚实:“是用来截取记忆、构造幻境的吧。”
他缓缓勾了勾嘴角:“也罢,就算你过关了。”
“啪。”魔宫大门轰然洞开,大殿内黑漆漆的,不见灯火。
景天站在门口,倏尔就有无法遏制的战栗感油然而生。
‘唉,红毛果然很生气,这次真要有不少苦头吃了。’他轻轻一笑,却又战意飙升:‘但本将又怕过什么,幻境不就等于游戏嘛。’
冥君大步踏入魔尊的宫室,而殿门重新合拢,将他淹没于其中。
朦胧月色之下,淡紫色的雾气渐渐笼罩魔宫,一切都沉于逼真的梦境。
重楼落在神魔之井时,便取得了景天留下的讯息。
“哼。”他垂眸瞧了瞧这一身曾经碎裂的甲胄,抚上缩紧的袖口。
景天构造幻境,好像往里面塞了什么东西。
重楼取出了一枚玉瓶。
“嗯?”他陷入了沉默,表情微妙极了。
阴阳双修丹的加强版本,可令人短期内同时有阴阳两种属性,这不就是亦男亦女的体质吗?
重楼哭笑不得地意识到,景天为了哄自己不生气,确实很豁得出去。
那这个幻境的时间点是何时呢?他揣测着,眼前突然就焕然一新。
“……原来如此。”魔尊脸色一沉,毫无惧色地走上前去。
这是同飞蓬的最后一次大战,飞蓬被他经常去天门挑衅逼战弄烦了,就主动入神魔之井,试图伏杀即将跨井去神界的自己。
但重楼能记得清清楚楚,自然不是因为这场伏杀,而是此事结束地过于滑稽——
不过是一个琢磨上次交手感悟的走神,没用空间法术赶路,他的路痴毛病就再次犯了。
运气好到离谱的是,自己刚巧迷路到正布置连环杀阵的飞蓬身后。
随即,第一神将以被他怒引杀阵提前爆炸而炸掉半条命为代价,留下了极深刻的‘魔尊是个大路痴’的印象。
“哼。”陷入回忆的重楼磨了磨牙。
这次本座静下心、有准备,可不会见你重伤后全身而退,追上去却再次迷路,以致于错过围剿的机会了。
他不动声色地悄然上前,不似当年那样气怒直接砸阵,也就不会再使神魔之井空间动荡、自己空间法术暂时失灵,方无法追杀敌人。
重楼以空间术法绕着认真设阵的飞蓬,上下左右前后都布置好了陷阱,限制了爆炸能波及的范围,才一举击破杀阵节点。
“轰隆。”神将飞蓬被自己下了大力制造的阵法淹没,神血蜂拥而出。
他刚勉力跳出杀局,就重重撞上重楼布置的铁板陷阱,瞬间伤上加伤。
“唔嗯……”神将再难维持所剩无几的灵力,直接倒了下去。
倒地之前,他看见了那一袭熟悉的血影,便也坠入了那个血红的怀抱。
‘是魔尊,打算亲自送本将一程吗?’神将不甘心地想着,铺满鲜血的眼皮眨了眨。
他倔强地想要维持最后一点骄傲,以迎接这一场将被劲敌赐予的陨落。
“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飞蓬却见重楼莞尔一笑,眼底是他读不懂原因的、淡淡的伤感之意。
温热的指腹点上眉心,魔力强势地灌入神体。
“呃……”飞蓬猛地挣动一下,但无法抵抗锁链从里到外将自己绑缚。
他似落入蛛网的飞蝶。
“哼。”魔尊含着玩味的笑,垂头含住神将抽搐的喉结。
明明有很暧昧的舔舐、吮吸,但飞蓬毫无自觉。
他只注意到了利齿刺穿脖颈的痛感。
紧随其后的是失血更多的晕眩,伴随着意识的飞快抽离,将飞蓬沉入到梦境深处。
不好。彻底昏厥之前,飞蓬突然想到了极重要的一点常识。
魔族是兽族修炼成魔,许多本为异兽,茹毛饮血、吞噬猎物为其习俗。
‘尸骨无存吗?罢了,成王败寇而已。’飞蓬释然阖眸,可比曾死在他剑下的诅咒之辈平静多了。
重楼这才抚上那张熟悉的脸,将唇角的戏谑微笑收起,却不再掩饰身上那股浓重的悲寂。
过去的飞蓬与自己,是同路人,从不对敌人有所留情。
他若在阵中留下生门,刚刚就能脱困而逃。
正如自己若没想杀的九天玄女魂飞魄散,便也不会误伤飞蓬至重。
“啵。”重楼叹息着,把昏迷的爱侣抱得更紧,吻上了那双温热染血的唇瓣。
况且,在生死上,飞蓬是远比他淡漠的。
他虽觉自己输得起,但也不敢肯定,若有朝一日真面对这般必死处境,会是同样不怨不恨,还是心怀不甘遗憾。
可飞蓬明明心念苍生,却不论对自己还是对敌人的生死,都看得极淡。
就似前一刻,他故意让飞蓬错以为会被饮血拆骨地吃掉,飞蓬也无惧无恨,很轻易就接受了死亡。
这便难怪,飞蓬当年慷慨赴死之时,能那般从容悠然了。
“啪嗒。”就在重楼不自觉出神时,现场一声异响。
他回神移开唇舌,定睛一看,竟见飞蓬身上的伤势缓缓变浅变淡。
神将的气息逐渐稳定,停留在了有点力气蹬腿抬臂却绝不可能挣脱的地步。
“谢谢你还记得给我省事啊。”重楼满腔复杂愁绪戛然而止,没好气地捏了捏飞蓬的鼻尖。
幻境里懒得再来一次疗伤,直接帮我进入惩罚你的正题,说不定还是刻意打断我并无大用反会越发难过的胡思乱想,对吧?
魔尊这么想着,更觉眼圈发热。
“哼。”他再度低下头,重重碾磨起神将湿红的、微张的唇瓣。
幻境限于神魔之井,本为颠倒阴阳、勾连光暗之所,常有神出鬼没的妖风、纵横交错的光带伴随幻象而出,又有误入井中的各类妖魔之属,对旁人危险之极。
但对魔尊、神将只是照明,重楼抱着飞蓬,饶是不用空间法术,也能如履平地。
反正不是平日里寻路去天门或回魔界,随处溜达也可寻到合适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