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李翠柔有充足的时间消化自己提出的要求，夏小满这些天都在装睡。李翠柔和夏欣荣一来就睡。
亓霁和夏欣荣商讨学校的处理结果，人证物证都在，云子昂这一遭是跑不掉的。但为了学校名声着想，学校仅私下和双方家长联系，对云子昂处以开除学籍处理，并补偿相关损失费用。
云子昂没有家长，不知道托谁来拼了命的恳求，下跪求情。夏欣荣原是不接受的，但耐不住三四天都如此，最后心软，也只对云子昂进行了检讨处罚。
夏欣荣接受处理结果，亓霁也一反常态地淡定，竟然也乐观接受。
大概过了四天，夏小满恢复得差不多可以出院了，但在出院之前他打算重新和父母商量自己要去打电竞的事情。亓霁给三人留出谈话空间，回了趟学校。
董丘发信息说云子昂今天回了学校，但头上裹了纱布。因为接近放学的点，亓霁让董丘尽量帮自己留住人，以最快的速度打车到了学校。
一路无言，亓霁穿了一身蓝色牛仔套装，下车后冷着脸大踏步地往教学楼方向走。
空旷的教室，董丘绞尽脑汁地在和云子昂制造话题，差点豁出去采用武力克制了。云子昂又不是傻子，察觉出不对劲想要走，刚到门口就被亓霁堵住。
董丘抹了把汗：总算来了。
云子昂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你不是被退学了吗？为什么会回学校？”
亓霁逼着人往教室走，死死盯住人，没有任何解释。
现在亓霁一点都不在乎，不在乎云子昂背后研究过他多少，对当年的事件又知道多少，反正他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不介意再把路走得死一些。
他步步相逼，二人对峙着，剑拔弩张，唯有董丘在一旁一脸懵：“退学？退什么学？”
亓霁不声不响把后门关上，维持着紧绷着的最后一根理智神经对董丘说：“董丘，你先出去吧，窗帘帮我拉上。”
董丘乖乖照做，他不明白亓霁要做什么，但能察觉出亓霁状态不对，连忙给夏小满发信息：“蛮子，你有没有觉得π哥今天不对劲？”
发完就趴在窗户扒着一条缝朝里看。
门合上刹那，亓霁书包用力一甩甩在人的脸上，云子昂吃痛挡住。
随后，亓霁不再抑制自己的信息素，烈酒味信息素在屋内疯狂飙升。
S级Alpha信息素的绝对压制，云子昂瞬间丧失了反抗的能力，勉强撑着桌子才避免自己跪下来。
“你就是这么对他的？”亓霁问，问出来却是冷冰冰的陈述句，让人不寒而栗。
云子昂喘着大气，想和亓霁肉搏，奈何根本抗不过。
亓霁拎着人的领子，将人往墙壁上发狠甩去。
砰——
惊天巨响，饶是董丘被人追了这么多年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黑板上的粉笔灰簌簌往下落。
“他后背的伤。”
亓霁一字一句道，云子昂直接吃痛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沫。
亓霁丝毫没有放过人的意思，顺手拎起后排的椅子。
哐当——
椅子腿从云子昂的膝窝狠狠砸下，这下仿佛能清晰听到骨头断裂的声响。
“啊——”云子昂发出剧痛的喊声。
董丘吓得手机差点掉了。
“操操操！”
“π哥！”他朝里喊，试着唤醒亓霁的一点理智，但于事无补。
他想进去，但S级Alpha的信息素压制太强，隔着一点缝隙董丘都觉得喘不过气，进去没准死路一条。发了狂的S级Alpha，拥有强大的领地占有意识，任何试图靠近的Alpha都会激发对面的二次出击。
亓霁红了眼，着了魔，但声音依然很淡：“他的腿。”
亓霁发了疯，不要命地将人往死里打。董丘喊破嗓子都劝不住，他该庆幸今天是周六，大家放学放得早，教室附近没什么人。
董丘手抖了几次才拨通夏小满的电话——
——
医院，夏小满头一次觉得他父母这么开明，本来都打算费个九牛二虎之力来一场唇枪舌战的。
哪曾想李翠柔女士竟然答应了。
“去吧，想去就去吧，也留不住你。”
与其困你一辈子还不如让人大胆去试试。
夏小满懵了两秒，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疼，超疼。
这不是梦。
“真的！妈你就这么答应了？！”
夏小满蹦起床抱住李翠柔道。
李翠柔无奈笑着：“你还想怎么样？不然我拦着？”
夏小满紧急撤回一个撒娇：“那不行那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翠柔女士，你千万不能这么干。”
“行啦，别贫嘴了，收拾收拾回家。你要不要回学校捡点东西？”
当初进医院来的匆忙，夏小满一点东西没带：“那回一趟呗。”
他现在活蹦乱跳的，医生注射的抑制剂很好控制了他的发情期，起码目前除了有些困他没有任何不适。
一路阴天，但夏小满心情大好，在后座摇头晃脑跟着音响哼歌。他头一次觉得世界那么美好，就连光秃的树在此刻仿佛都有了别样的美感。
也算因祸得福，夏小满趴在前座的空隙间，嘿嘿笑。
时不时就蹦出一句“妈妈你真好”“我爱你妈妈”“谢谢爸爸”之类的话。
自从夏小满16岁和家里大吵一架之后，这个家从没像今天这般其乐融融过。
李翠柔陡然就有点想哭，但要面子忍住了，一把把夏小满摁回了后座。
“开车安分点，闹腾腾的。要谢谢你哥去。”
“我哥？亓霁？和他有什么关系？”
夏欣荣和蔼道：“你哥花了好几天给你妈妈做思想工作呢。”
这话如同细细麻麻的闪电，鞭挞着夏小满的身体，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犹如软蛇般往夏小满的四肢百骸开始攀爬。
“他？”夏小满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然而任凭他怎么揣测，也没琢磨透亓霁的心思，自己反倒心烦意乱起来。
他偏头看向窗外，白色的棉絮稀稀疏疏飘落，然后消失，再飘落，最后在地上留下了几片白色的印记。
下雪了？冬天的第一场雪，在一月中旬。
车子在校门口停下，夏小满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夏欣荣拍了拍他才回过神：“小满？不舒服吗？”
“啊，没有。”夏小满打开车门。
“你们不用来，我很快。”
夏小满不紧不慢走着，还是想不明白亓霁为什么帮他。不是到处都想压自己一头的吗？现在帮他算什么意思？
走到一半，董丘的电话打来，夏小满滑了接听：“喂胖子。”
董丘：“你特么再晚点接！π哥和人打起来了！你赶紧过来我劝不住！”
夏小满：“打架？”
亓霁这么三好会打架？
夏小满不可置信：“哪呢？”
董丘被夏小满的平淡语气气疯了：“靠！你别这么淡定了！你哥奔着人家的命去的！拦都拦不住！在教室！你赶紧的！”
夏小满皱眉，加快步子：“知道了。”
夏小满握着手机往楼上跑，吃奶的劲都快给他用上了。
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止不住叉腰喘气。
走廊外，董丘见到他仿佛见到救命稻草般：“草！算你来得快！你快劝劝啊！”
见董丘火急火燎的模样，夏小满顿感不妙，使劲拍了拍后门：“亓霁！”
但里面除了打斗的声音再没其他。
夏小满迅速拉开窗户，浓烈的信息素让他整个人怔愣了半秒。
操了，这信息素都快赶上亓霁易感期的时候了。
透过窗户，夏小满看见了教室内的惨状。亓霁正掐着云子昂的脖子不放！
夏小满把所有窗户都打开，让董丘躲远点，自己绕到前门开门，被董丘拦住：“现在进去你不要命了？”
“啧，”夏小满心里骂了一万匹马，慌得厉害，没管董丘的阻拦：“再不进去里面的人就没命了！”
烈酒味信息如同一个黑洞，吸引人一步一步往前靠近。但每走一步，皮肤都像被撕裂一般，痛不欲生，连带着腺体也在拼命抽动。
“亓霁！”夏小满喊道，但亓霁置若罔闻，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
眼看人的拳头就要落下去，夏小满一个滑铲过去拦住，呵斥道：“亓霁！”
然而在看清地上那位的时候夏小满的大脑彻底短路了。
对啊，亓霁不是喜欢云子昂的吗？但从事发到现在，亓霁似乎都没有关系过这人一句。
地上，云子昂在痛苦挣扎着，夏小满蓦地想起前些天器材室的场景。
夏小满掰过亓霁的肩膀，试图让人松手，只是看到人正脸的刹那，夏小满完全呆住了。
Alpha的眼睛猩红得可怕，手臂流淌的鲜血将外套染红，亓霁的脸上也溅了几抹红。他像一头野兽，不管不顾地要致猎物于死地。
“亓霁。”夏小满重复道。
这次Alpha似乎听到了有人叫他，他缓缓抬起头，撞上了夏小满的视线。
身上的肌肉渐渐放松了下来，Alpha的理智逐渐回笼，看清自己Omega的瞬间就将人搂在了怀里，无声宣告着占有欲。
夏小满让人抱也不是，挣脱也不是。
云子昂趁机往后挪了几步，脖子上还有清晰的指痕。
屋外新雪飘扬，教室暖气早已随着穿堂风流逝，整间教室恢复冷清。
周围安静得可怕，除了室外的风声，只剩挂钟卡塔卡塔响着。
Alpha将头埋进Omega的颈窝，Omega衣物上残留的信息素试图安抚情绪不稳的Alpha，可惜杯水车薪。
夏小满喷了阻隔剂来的。
良久，亓霁开口，声音全是沙哑：“你怎么来了？”
夏小满斥责道：“你能耐了姓亓的，跑来打架？”
亓霁不说话了。
夏小满以为他累得睡着了没再说他，扭头看向倚在墙上苟延残踹的云子昂。
“云子昂，以债抵债，这算你欠我的。”
云子昂冷哼一声，缓缓闭上眼睛。
夏小满让董丘断后，把教室打扫好顺带送云子昂去医院。
这事不好让学校知道，也不好让家长知道。
夏小满打电话给李翠柔让他们先回去，自己作业有点多，在学校写会晚点自己坐地铁回，为了让俩人放心，还说亓霁也在。
除了手臂划拉了一道口子，亓霁倒没受什么伤。夏小满带人到最近的小诊所简单做了个包扎。
结账出来的时候亓霁蹲在不远处的一家商店，手里掐着一根烟。烟雾徐徐上升，和新雪混作一体，亓霁的脸就这么淹没在其中。
天色黑了，商店门口亮起一盏路灯，正好撒在亓霁身上，这场景，莫名熟悉。曾几何时，亓霁也是这么蹲在一盏路灯下，在哭鼻子。
只是这次，夏小满觉得心头酸酸胀胀的。
夏小满走过去，夺去人的烟摁在刚落下的雪里。
“你那身体还抽烟？一个高中生。”
亓霁仰头，恢复了平日了一贯的模样。但经历方才一事，夏小满再怎么看，都觉得亓霁有一股痞气。
“我二十一了小朋友。”
就像年纪比人大一点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夏小满敷衍道：“我知道，不用和你爸爸强调年龄，谁没成年似的。”
再说抽烟是什么好事吗？也不知道哪里学的。
二人沉默了几秒，夏小满突然别扭道：“谢谢。”
“嗯？”声音太亓霁没听清。
夏小满：“……亓霁你再TM装一个试试！”
亓霁笑了下：“噢，听到了。说谢谢。”
夏小满：……这不听到了吗？就死装！
亓霁抬头看他又道：“谢什么？”
夏小满突然觉得亓霁的眼神很热，热到他不得不别开眼：“咳。”
很多。虽然觉得亓霁做这些事很不符合逻辑。
“就是谢谢，哪那么多什么什么的。”
夏小满耳朵烧红，迅速转移话题：“休息好了没，休息好和我回学校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