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齐樾，哪怕只是看着他的短消息，明意就有种得救的感觉，浑身从刚才的离奇经历抽离。
收到齐樾的来电，明意更是激动得一抖，乐极生悲，拇指滑到了挂断。
……
他盯着瞬间消失的通话界面发了个呆，短信提示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男神：……
这是明意偷偷给齐樾留的备注，尽管只有自己能看到，脸皮薄的明意还是有种小心思被暴露出来的羞耻。
他费尽心思地想借口，干脆要不直接打回去吧？可是又怕打扰了齐樾。
犹豫的几秒里，齐樾又打来。明意连忙郑重地捧着手机，清了清嗓。
“不好意思！我刚刚手滑了，不是故意挂断的。”
齐樾那边传来一阵阵风声，明意有点疑惑他去哪了。
“我还以为你睡了，”齐樾的嗓音在话筒里显得音色很低，“刚刚你在短信里说的什么事？”
明意警惕地盯着紧闭的病房门，不久前的恐惧感爬上脊梁：“有个东西一直在追我！”
“……”
“齐樾，你相信我，真的不是幻觉！”明意紧张地说，“我同学也在这。”
明意忐忑不安地揉着被角，还以为齐樾又要安慰他别乱想，没想到下一秒。
“我马上到。”
明意愣了一下。
“你待在病房里，有事可以叫护士。”齐樾说，“房间里不是有铃吗。”
明意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床头微亮的按钮。
他想了想，还是把手缩回去了，看向躺在床上的陈英喆。不为别的，外面要真有个超自然生物，把无辜的护士牵扯进来不是坑人吗？
他没想到齐樾来得很快，不到两分钟。明意甚至怀疑他有没有走。
看到齐樾的脸，明意彻底松了口气。
齐樾打开病房里的灯，先看了看明意，再瞧了眼不省人事的陈英喆。
“你同学？”齐樾第一时间问。
明意连忙：“他听说我住院了，所以过来看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手指不断揉搓着掌心，有点心虚。
齐樾没说话，发丝上萦绕着一些水雾。
明意看着他的短袖衬衫，问：“最近晚上还挺冷的，你回去也不添件衣服。”
齐樾：“下雨了，我没回去。”
明意心跳得有点快：“啊？那你在哪……”
就说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本来是想走的，可是雨突然下得很大，我不喜欢那种感觉，”齐樾拧了一下眉，“你同学怎么回事？”
“他……”明意挠挠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问那只耗子，“你来的时候，有看见走廊有不对劲的地方吗？”
齐樾摇摇头。
明意叹了口气，他就知道。
“要说的话，也有一点，”齐樾的目光落在明意脸上，很轻声地开口，“这栋楼似乎太安静了，除了护士站值班人员，没有看到一个活人。”
他的声线本来就偏清冷，自带混响，明意听得直起鸡皮疙瘩，脱口想说别吓我。
齐樾话锋一转：“所以我想，你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会很孤单。”
明意怔怔地抬起头，刚好对上齐樾凝视的视线，耳根烫了一片。
“也还好……”明意的喉咙有些结巴。
“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齐樾很轻地问，“挂我电话。”
怎么还委屈上了？
明意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软。
“没有，绝对没有，真的是手滑！”明意手脚并用，想了一瞬，有点紧张地看着齐樾，“你特地过来，是不是因……”
因为被挂电话？
齐樾显然不是他猜的那样，匆匆绕过话题：“我叫了护士，这会儿应该过来了。”
说完迅速转身出门。
明意呆了一瞬，望着齐樾的背影，心里好像生起了一座温暖的小火炉。
不是生气就好。
不是生气，兴许也有出于关心他的目的。
今晚闹得有点尴尬，本来还以为会彼此都会冷落一段时间。
护士搬走了陈英喆，偌大的病房就剩明意和齐樾。
明意难得地觉得有点束手束脚。
“你冷不冷？”他手忙脚乱地转头倒水，“头发都湿了，也不怕感冒吗？对了，不是说回学校忙课题吗？会不会耽误？”
他递出冒着热气的水杯，想起之前的一幕幕，惊魂未定地往房外亮着绿光的走廊张望。
明意这才意识到走廊里是有光的，就是墙壁底部逃生标志发出的绿光，刚才那个白影出现的时候，走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齐樾没接水杯，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你想我走？”
明意愣了愣：“我不是我没有……”
随后他垂下头，磕磕绊绊地挤：“就是你之前说，让我拎清一点，我怕你生气，就不太想继续粘着你……”
齐樾静静看着他，明意紧张得绷直身体，汗毛倒竖。
他遇到灵异事件都没这么紧张。
“你是不是，分不清楚汉字的含义？”
明意困惑地抬头，心底抽动了一下：“啊？”
齐樾的眼睛仿佛会说话，有那么一瞬间，明意觉得他的眼珠里包含着千言万语，可是说出来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
“粘这个字，你还远远没达到。”
明意更困惑了，欸？
他不是不喜欢明意太依赖他吗？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觉得他们关系的状态还可以，还能……继续近一点？
“时间不早了，其他的事情不要想，”齐樾又说，“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等待手术。”
“那，”明意小心地问，“你不走了吗？”
齐樾淡淡：“有事叫我。”
明意一激动差点没忍住破功，在心里比了个大大的耶。
虽然挨了一顿吓，但至少齐樾回来了，这么一想似乎不亏。
明意连连摇头，怎么能这样想，再怎么说身心健康也是很重要的啊！
明意特别在意今晚发生的事。
那只奇怪的白影为什么跟他长着同一张脸？
齐樾的到来打断了他的疑惑，再加上他见得多了，早就锻炼出了强大的心脏。
一夜无梦，他睡了个久违的好觉，再睁眼已经是早晨七点。
病房里不知什么时候搬来了一张折叠床，垫子上有块凹下去的坑，应该是齐樾睡的。
大早上不见人影？衣服还在，肯定没走。
明意打了个呵欠，听见窗台一阵窸窸窣窣，有只硕大的耗子咬破纱窗跌跌撞撞地爬进来，身下一摊血迹。
浓重的腥味扩散开，明意盯着那只快死的耗子，睁大两只眼睛。
僵尸鼠？携带病毒的？那些妖魔鬼怪终于知道他八字硬不怕吓，改投放病毒了？
谁知道下一秒，老鼠吐出了人话。
“救，救救我！”
明意瞬间清醒了，从床上翻身下来。
“是，是你吗？”他被这场景震撼到了。
那家伙披着人皮的时候还不觉得奇怪。
天，是活的妖精啊。
老鼠奄奄一息：“不然呢？”
明意手足无措地看着它：“我该怎么帮你？”
“我快不行了，不是那玩意的对手，你记得帮我报仇。”
明意诧异地盯着窗外：“你认真的吗？”
老鼠吐出一口血：“你看我像假的吗？”
别啊！
明意在心里呐喊，虽然只是个老鼠，但是，但是……
说他圣父也好，但就是觉得不忍心。
“你别自暴自弃啊！你看你还能说话，还能跑回来，有救的！”明意想伸手晃它胳膊，找了半天找不到能抓的地方，连忙拿纸巾给它擦血，“你告诉我怎么做，我一定想办法救你！”
还有一个原因是，耗子精要他报仇，明意还是清楚自己的斤两，办得到吗？
“你听我说……”老鼠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去把门关上。”
明意瞧了眼敞开的病房门，想了想跑去关上，还上了锁。
那东西还在吗？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老鼠沉重地出了口气，说：“我知道那大愿经有问题，我实在是对不起你。”
明意皱眉，别扭地哦了一声。
看它现在这么可怜，他很难计较。
“你知道大愿经什么来历吗？”
明意摇头：“抓我的那只猫说那是它的东西。”
“是他的东西，”老鼠说，“他可不得了啊，在几百年前，是个出了名的妖仙。”
“啊？”明意张大了嘴。
老鼠剧烈地咳嗽了两下：“我就长话短说吧。当初我修炼遇到瓶颈，无意中得到了大愿经，按照那上面的指导，成功有了进境。可是后来，我跟你一样，中了他的计，变得越来越虚弱，原来沾了那玩意，就会被那只猫吸干血，成为他的养料。”
“啊！！”明意震惊地喊，“那你这是把我害惨了啊！”
老鼠眼泪汪汪：“我也不想的，可是我要再不找一个人垫背，就没几天可活了。现在一看天道好轮回，老天爷果然是一报还一报，为了你死，我也心甘情愿……”
明意的脑子乱成一团。
“所以，我快死了？”
他不是才查出病因，做完手术就能回到正常生活吗？
明意的脚筋直抽，手心一片潮湿，一时间失去了神智。
“我对不住你！昨晚镜子里那东西，兴许就是你损耗的精气凝结出的恶灵，假以时日变得越发厉害，彻底成为那猫妖的躯壳！”
“不是，它没自己的身体吗？”明意震撼得语无伦次，“它，它怎么能偷别人的呢？”
“据我所知，几百年前他跟谁打了一场，结果落得个挫骨扬灰的结局，才留下那本大愿经钓鱼！至于道理，妖还讲什么道理……”老鼠叹了口气，“大部分都没良心，只不过是多了灵识的畜生。”
明意看着老鼠愧疚的样子，想了想，这家伙虽然丑了点，但还有点良心。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老鼠肉眼可见地惊慌起来，明意听出是齐樾来了，犹豫了一下抓起老鼠，把它藏进抽屉。
齐樾打开门，目光直直落向床头柜。
“有人来过？”
明意觉得奇怪，他也太敏锐了吧。
“没有啊，我刚刚睡醒呢，”明意绽开笑容，“齐樾，早上好呀！”
齐樾怔了怔，眼神从抽屉挪开，对上明意灿烂的酒窝，薄唇下意识抿了一下，中和了嘴角抑制不住的弧度。
“早。”齐樾说着，把早餐放在柜子上，“昨晚睡得怎么样。”
明意看着他无意中流露出的温柔模样，顿时忘了刚刚得知的悲催消息，满眼放光地望着齐樾。
“你没睡吗？眼睛下面怎么是青的？”
齐樾匆匆别开目光：“你看错了。”
明意盯着他的耳根，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