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问里那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这个梦还醒得过来吗?”
太宰轻笑一声:“美满幸福的梦境,千疮百孔的现实,为什么要醒来?”
国木田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他语无伦次道:“这,这是人啊,是活生生的人啊,怎么能,怎么能只剩一段梦境了呢?”
若一个人的一生能以一段美梦概括,那……那还是人吗?
那不是把灵魂卖给了撒旦吗?
不,若是按他们之前的说法,那应该是贩卖给了上帝。
“但事实是,他们醒过来了,被一刀劈醒了。”太宰道,“用你的说法来说,黄泉小姐,令使,只有令使的力量可以对抗令使,你逼着匹诺康尼的人们醒来,所以那什么……星期日?才会被人群的力量击败。”
“如果没有你这个令使,他们根本不会愿意醒来。沉沦于美梦,或是等着救世主降临。”太宰不无嘲讽地笑着,“懦弱的精神,沉眠不由己,清醒亦不由己,呵,这个故事里没有他们的位置。”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有人醒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醒来,直到形成一股足够强大的力量,踏破这梦境。”黄泉道,“因为人们总要走向未来,纵然人性的弱点使他们驻足停步,但在真正无法前行的时候,人类一定会试图拯救自己。”
太宰反唇相讥:“拯救不了的都没了。”
黄泉轻叹了口气:“对。”
太宰不再接茬,黄泉也不再多言,咖啡厅里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突然表现出攻击性的太宰让佐佐城很有些意外。她和太宰接触这些时间来,所看见的就是一个虽然有些轻浮但足够温柔体贴的男人,却没想到他会和黄泉如此针锋相对。
似乎是为了缓解气氛,佐佐城道:“所以,上帝无法拯救我们,理想的世界最后还是要由我们创造吗?”她悲伤地笑了笑,“和他的想法很相似呢,如果是他坐在这里,也许会和各位相谈甚欢吧。”
太宰闻言笑了笑,不继续拆台了,他岔开了话题,说笑了一阵之后就温和有礼地送走了佐佐城小姐。
等他再回到咖啡店,就听到了一个消息。
森鸥外来信,炸弹找到了,炸弹犯也找到了。
炸弹不是脏弹,炸弹犯已经死了。
“死了吗?”太宰叹了口气,“线索又断了啊。”
国木田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补充道:“炸弹犯尸体的皮肤上有好几处刺青,是数字00,看上去很可疑。”
太宰走了过来:“有照片吗?”
黄泉把手机递给了他。
太宰看了看森鸥外发来的照片,眉头轻轻皱了皱,对国木田道:“那个连环失踪案的犯人,器官走私商呢?”
国木田道:“在军警那里,他对他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死活不肯说出教唆者的身份,说是一定会被灭口。”
“重审他,我记得社长在军警里有人脉,要抓紧时间,不然下一个案件很快就要找上门了。”
这种时候若是军警不派上用场,那要什么时候派上用场?内讧的时候吗?
国木田一愣:“这么严重吗?”
动用社长的人脉,虽然军警算公家……但人情好欠不好还啊。
太宰面无表情地加码:“要是再来一个百人级别的炸弹呢?”
国木田被说服了:“那好吧,我去问问社长。”
太宰安慰他:“放心吧,现在所有人都希望我们尽快破案。”
目送雷厉风行的国木田上楼,黄泉对太宰道:“不必担心他,只要他的眼里还能看进人,他就不会走到‘苍旗的恐怖|分子’那一步。”
太宰没看她:“我可管不到那么多。”
也不知道是在说管什么。
“织田作?”太宰转身找了找这个隐形了半天的人,“你觉得佐佐城小姐怎么样?”
“嗯?”织田作被这么一问,完全没考虑到字面意思以外,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四下一看没有外人,实话道:“我觉得她不太好。”
太宰本来问的也是字面问题,闻言挑起了眉毛:“哦?”
织田作其人比较特殊,他没有明显的善恶和是非观,除了家人和他自己的那一套信条,他和命运和平共处到了几乎逆来顺受的地步,他的敬业令他能近乎完美地适应任何力所能及的工作,他的包容令他能够和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共处一室并平等交谈。
若不是Mimic事件卷入了他收养的孩子们,太宰毫不怀疑连森鸥外都能在他这里捞到一个“好”字。
而如今他对佐佐城信子的评价却是“不太好”。
织田作努力用他那比较拙劣的言辞形容他对这个人的感觉:“她……比较‘抽象’。”然后他看了太宰一眼:“比你要‘抽象’得多。”
熟知织田作性格的太宰一点也没被冒犯到,他让织田作仔细说说。
于是织田作只好更努力地组织起了言辞:“就是,她的眼里没有具体的人或事,只有抽象的各种……概念?理念?我形容不出来了。”织田作苦恼地摇摇头:“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甚至包括她的恋人,也很‘抽象’,像是已经从血肉干瘪到了只剩轮廓。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她要做什么,都一定与‘真实’背离。”
太宰轻笑一声:“我理解了。”
“不过不用担心。”他看向远方的天空,开了个小玩笑,“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