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淮戟还来不及听到答案,便被排斥出去,只剩青年呆在这个房间里轻声回答了句。
为什么不爱他?
因为嫌他脏吗?
不,只是觉得他什么都不明白,一个人类的幼崽,将自我奉为活着的准则,自大地圈养弱小者,自负地认为犯了错弥补就好,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喜欢?又为什么要爱?
止循不是一个软弱的孩子,不会因为几句话几个动作就轻浮地将真心奉上。
不至于。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意识体逐渐虚无,他来到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地,狂风吹刮起他的衣角,吹乱他的银发。
他在绿色的汪洋里前行,灰金色的眼睛眺望远处的遗骸,染上一丝怀念的神色。
呦呦鹿鸣传来,他回过头看见白色的灵鹿与巨大的灰狼一一是熵和他的爱侣。
“好久不见了,止循。”
“是好久不见了。”
三位异种依偎着徐行。不像幼时,他和熵的实力足够撑起异种的未来,不再需要借助草地隐藏身形。
烈风穿过巨大的骨骸,发出空灵的声音,宛如灵魂最后的声音。
“我不喜欢这里。”
“我也不喜欢,但总是忘不了。”
“你带幽离开吧,我想独自呆一会儿。”
“嗯。”
身形单薄的异种看着飘在天空蓬草,不自觉地伸出手,许久,才将那只手放下。
他的眼神迷离,看着那处遗迹,想到那时的场景,那时的朋友…
好多都泯灭在星辰中了,只有几个还在,连终约也失忆了…
怎么能欢喜?怎么能开心?
存活下来的大异种哪一个能活得没心没肺,他们都被迫背负那段痛苦的回忆。虫族记录那场大战后除熵以外的大异种都沉眠消失了,认为是因为受了伤,其实不然,真正让大异种沉眠的是他们自己。
他们是《异种公约》的建立者之一,是新秩序的维护者…是久久无法摆脱这回忆的痛苦者。
所以,他又怎么会爱上一个伤害自己的人类呢?
“傅哥,意识体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存在啊一一”
傅淮戟惊醒过来,实验室里涌入大批人员,检查过身体后,他被要求去往萋的办公室。
“你应该知道你的任务了吧。”萋看着面前的傅淮戟,想起了沉眠的友人,徒然生出了几分物是人非。
“报告长官,明白。但我想去看一眼他。”傅淮戟头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并不知道萋会不会同意,但他真的很想见一面止循,即使对方仍在沉睡。
“猜到你会这样说了,走吧。”
萋答应得很快,他带着傅淮戟穿过长长的走廊,越往前走人类便越少,更多的是拟态化的异种。他们并不像人类的士兵那样敬礼,而是右手捂左肩,轻微低头弯腰道:“您好。”
傅淮戟越往前走,越能感受到守卫人员的压迫感,直到穿过最后一面墙,他突然看到一只雌性袅尾,她的目光平淡地顺着玻璃望向一团光能球。
萋皱着眉,他没想到这个时候会遇到袅尾的家主:“鸢,你怎么来了?”
傅淮戟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惊讶,不可能有人不认识“鸢”这个名字,因为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战中,最主要的一个部分便是由这位家主引起,同时也是由她结束的。
“好久没见过他了,看一下罢了。拂音原本想和我一起来的,但他的学生拖住了他,我便自己来了。”
听到拂音这个名字,傅淮戟马上转头望向玻璃罩中的光能球,假如那个拂音真的是梦里面的虫族,那么这个光能球就应该是止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