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伶仃的肩。
阴雨天无有星辰,想来已经三更过半。裴恕沉默地看着,毫无来由,突然想起暮色中,她握着匕首,嘲讽着看向王崇义的模样。
祭棚中。
不曾带香烛,便只能点燃竹枝为祭,淡淡的苦气。王十六无声念诵:“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陪你一起。对不起,连香烛都不曾为你准备。
身侧微细的风,王十六抬头,裴恕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提着一只香炉,炉嘴中丝丝缕缕,沉香忧郁的气息。
眼梢一下子湿了。是薛临,他回来了,只有他,才会这般细致,为她补上所有的疏失。急切着起身相迎,跪得太久腿已经酸软,趔趄着几乎摔倒时,一只手伸来扶住,王十六从睫毛的水汽里朦胧望出去,对上裴恕幽深双眸。
裴恕松开手,放下香炉。
侍从送上金箔纸钱,裴恕点燃了,向着中庭默默行礼。
青烟袅袅,纸灰飘摇着上升,王十六哽咽着,无声唤着,哥哥。
是薛临,只有薛临,才会这般明了她的心思,什么都替她先一步想到。
裴恕再拜三次,回头看向王十六:“亲朋来吊唁时,主家须得叩拜答礼。”
她似乎全然不懂这些规矩。也是,她再狡诈狠毒,也只是十几岁的小娘子,既不曾经过离殇,又无长辈指点,又从何处去懂。而他,原该再晾着她更久,却终是心绪纷乱,如此多事。
王十六默默跪倒,叩拜答礼。是薛临,这般耐心,谆谆教导,除了薛临,还能有谁?
“入殓之夜,尚需招魂。”裴恕抬手,郭俭飞身掠上祭棚。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悠长苍凉的呼喊一声接着一声,王十六怔怔望着,脸上一片湿凉。
亦真亦幻,噩梦一般,都随着这一声声,确认了。她失去了薛临。方才所思所想,不过是自欺欺人。
九十多个日夜,所有的希望,失望,此时突然都归于沉寂。去他的报仇,此时此刻,她只想跟着薛临,一起死掉。
“刘宗、刘石虎、刘翠……”裴恕展开南山名籍簿,朗声诵读。招魂之时,当念诵亡者姓名,方能引领魂魄归入坟墓,但王十六既要保密,薛演和薛临的名字,自然是不能念的。
刘宗,是半山腰的猎户,刘石虎是他儿子,刘翠是女儿。一家三口都死了,也好,阴曹地府里一家人还在一处,总好过她孤零零一个,留在世上。王十六喃喃自语:“也好,死了干净,活着有什么意思?”
呼,袍袖带起风,卷着金箔散在空中,王十六抬头,裴恕低头看她,灯火映着凤目,灼烧的光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