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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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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姐有话要说?”

贺纪虽然观察犯人厉害,但面对跳脱的江迟喻,也无法猜到她在想什么。

江迟喻点点头。

“乌娘你们带回去保护好,出大壮这畜生可否让我私下里带回出家一趟,让出大娘知道真相。”

贺纪不愿意冒这个险,毕竟出大壮多一分暴露就多一份危险。

江迟喻把出大娘因出大壮的话语而自尽未遂的事告诉了他,贺纪才勉强同意。

“你是说,我提前去提醒她,她没放在心上,因而愧疚自尽?”

无数愧疚涌上心头,乌娘的声音虽轻,却藏着不可置信,看向江迟喻的眼神也流露出哀求和询问。

“她不是因为你而自尽,是因为出大壮。”

“出大壮杀害了出大树,却意图将此罪责安在出大娘头上,出大娘本就丧子悲痛,这才钻了牛角尖。”

乌娘被刘杨秘密带走,出大壮则是暗地里被送到出家。

折腾了大半日,回到出家已是傍晚,秋梨还在看顾着出大娘。

“公爹,你回来了?迟喻怎么也过来了,可是铺子里头有事?”

秋梨看到站姿怪异的三人有些不解,为何公爹要背着手,而迟喻的侍卫靠得这般近。

“秋梨姐,出大娘可还好,我们进去说话。”

秋梨点了点头,带着他们进了屋。

出大娘仍旧是呆滞地躺在床上,喃喃自语着自己命不好,自己该下去陪儿子,看到出大壮进来眼神才亮了些许。

江迟喻一直觉得每个人都有直到真相的必要,可面对真正地可怜人,江迟喻突然觉得,真相未免太过痛心。

黄杨一把将出大壮踹翻在地,让他跪在出大娘面前,随手解开了他的哑穴。

“快说你都干了什么,畜生!”

出大娘被吓了一跳,挣扎着起身想要下地去扶出大壮。

“大壮!你,你干什么!”

出大娘声音中仍旧带着喑哑,显然嗓子被那一遭伤着了。

秋梨本来是打算去扶出大壮,可很快又转身扶住差点从床头摔下去的出大娘。

出大壮一脸为难,显然不习惯仰视着同自己苍老的妻子讲话,也不想把那些事说出来。

“别忘了路上和你说的话,你自己好好掂量。”

在来出家的路上,江迟喻就把厉害给他分析清楚了。

要么他老老实实说实话,说自己做了什么,他们把他带走藏起来,他还能有一线生机。

要么他什么也不说,继续骗下去,他们自会动手了结他。

“你可别忘了乌娘的话,她背后的人要的可不只是出大树一个人的命,是包括你在内的全家人的命。”

“你要是不识相的话,我们当然可以不管你,任你自生自灭,我不信以他们的手段,能让你活到明天。”

看着江迟喻平静无波的眼睛,这两句话仿佛又在出大壮耳边想起,他打了个寒战,一点不加思考地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大树不是吃毒木耳死的,是我弄到了毒药放在留给他的饭里,他吃了才死的!”

“什么!”

出大娘和秋梨一脸不可置信。

秋梨怀疑自己没有听明白出大壮的意思,什么叫,是他毒杀了大树。

说都说出来了,出大壮也没有顾虑了,干脆把所有的一切都讲明白。

“我在外面又个姘头,她说她怀孕了,我马上就要有儿子了。还说大树腿都废了,是个累赘,给了我一包药让我杀了大树,我照做了,结果那个臭婆娘根本没怀孕!”

面对江迟喻和贺纪她们,出大壮还会压抑一下自己的脾气,但是面对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妻子,出大壮骨子里的傲慢和恶劣又流露出来。

“你!我不信!”

“这不是真的!”

出大娘将出大壮的话消化完,才终于反应过来她听到的是怎样残酷的真相。

出大娘一把推开秋梨,拼了命起身,几乎是摔在地上。

她凑近跪在床边的出大壮,声音嘶哑,目眦欲裂。

“我不信,大树你是的儿子啊!你怎么会?你怎么会!”

出大壮第一次不敢直视自己这个普通瘦弱的妻子,油然而起一股害怕来。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是那个女的教唆我!”

江迟喻冷笑一声,帮他补全了真相。

“那个女子于心不忍,还特地扮了男装来提醒出大娘,出大壮反倒是抓着这一点逼着出大娘自尽!”

什么仙人,什么指示,不过是一点善心,反成了出大壮刺向妻子的利刃。

“他看出大娘还没死,特地又去了那女子那里一趟,要那毒药用同样的手段将出大娘毒死!”

出大娘听不下去,抬起自己瘦如枯木的手,拼尽全力掐紧了出大壮的脖子。

“你,你这个畜生,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出大壮双手被绑,一时之间无法还手,挣扎也挣扎不开,只能不停呼救。

“你这个,贱人,放,放开!”

“救,救我!”

他哀求地看向在场的三人,脸色变得越来越紫。

江迟喻和黄杨一脸冷漠地看着他,没有上前解救的打算。

秋梨显然被这一切吓得不清,出大壮做的那些事让她没有办法伸出援助之手。

就在出大壮要被掐晕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出大娘反而突然昏倒。

黄杨带着半死不活地出大壮先走,江迟喻赶忙去外头找大夫。

闹剧终于告一段落,秋梨在外头熬药,江迟喻和大夫守在一旁,等着出大娘醒过来。

“大树娘也是命苦,唉。”

张嫂子看到出家又叫了郎中,怕出什么事赶忙赶了过来。

江迟喻和秋梨糊弄了两句,说是又晕过去了。

大夫也说不准她什么时候会醒,开些点药,施了几针。

“你说着出家,这两年是不是撞邪了,去年二树没了,今年大树又没了,出大壮又是个只会骂老婆不顶用的,大树娘和秋梨,也是遭了不少罪!”

张嫂子一向对人和善,可出大壮到现在没出现,她心里也十分不满,忍不住和江迟喻多说了几句。

几人在桌前说着话,床上的人突然出现了动静。

“大树娘,你醒了!”

“大夫,你快过来看看!”

大夫赶忙过来把脉,又仔细瞧了瞧,点点头。

“人醒了应当是没大碍了。”

“药记得吃就行,好好养着,莫要劳作太多,过些日子就好了。”

对着端着药汤进来的秋梨说完这句话,他收起医箱便准备走了。

“你们是谁?”

看着两个一脸惊喜的外人,出大娘只觉得陌生,脑海中也是一片模糊。

“我又是谁,我在何处?”

她只觉得自己对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看着这些人也十分陌生,害怕地往被子里躲。

“大夫!”

江迟喻和张大嫂被出大娘的话吓坏了,赶忙叫住了大夫。

大夫也是一惊,赶忙过来又瞧了瞧,特地摸了摸后脑。

思索了片刻,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毛病。

“想必是手段打击太大了,一时之间把事情都忘了。”

都是同一条街的,他自然是知道出家发生的事,临到老了两个儿子都没了,这事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那她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不好说,我之前也有见过这样的病人,有的过一阵子就想起来了,有的这辈子也没想起来。”

不是用药可以医治的病症,大夫留着也无用,又叮嘱了几句便走了。

徒留屋中三人面面相觑。

“婆母,你可还记得我,我是秋梨啊?”

秋梨长得善良,说话又轻声细语,倒是博得了些许出大娘的信任。

她盯着秋梨看了半刻,摇了摇头,想不起来。

“我是老张家的,我们经常一起买菜的,你忘记啦?”

张大嫂显然是着急了,想要抓住出大娘的手,却被一把甩开,显然是不信任。

江迟喻看着出大娘现在地眼神,警惕,迷茫,担忧。

复又想起之前上吊的心如死灰,和方才得知真相的癫狂痛苦。

那些记忆对她来说太痛苦了,所以她才选择忘记是不是?

江迟喻坐在一个不远不近地距离,轻声询问她。

“你可记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是哪里人?”

出大娘闻言仔细思考,可越想头越痛。

她有些痛苦地皱起眉,面色十分憔悴。

“想不起来便不想了,没事没事。”

江迟喻转而问秋梨。

“秋梨,你可知道她的名讳?”

秋梨也想了半天,发现自己竟然真的从来不知道婆母的姓氏和名字。

她还没嫁进来的时候,别人喊她出大娘,大树娘。

她嫁进来之后,也一直喊婆母。

“她姓陈,单名一个荞,荞草的荞。”

那年张嫂子孙子满月,大树娘在她家中帮忙择菜,隔壁老张特地请了族中长辈过来给她孙子起名字。

选了好几个,老张要想富贵的,不同意族老选的“乔”字。

“良禽择乔木而栖,又有高大俊美之意,这个字怎么不好,你个俗人懂什么?”

里头的争吵传到外头来,张大嫂嘲笑自家丈夫没点墨水,就爱金银俗物。

“我也觉得‘乔’好,我的名字也有一个‘荞’ 嘞!”

出大娘随后说完这句,怕张大嫂介意,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张大嫂才不介意这事,倒是好奇地多问了几句。

“我出生那时,陈家村东边的荞花开的好,我爹就取了这个名字。”

陈家村连绵不绝的荞花大概也在冥冥之中保佑着这个在花丛中长大的孩子。

“你姓陈,你叫陈荞,荞花的荞。”

江迟喻格外认真地看着出大娘苍老却懵懂如孩童的眼睛,重复了一遍。

“我叫,陈荞?”

“是,你叫,陈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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