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只有我和胖子两个，我们个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看书，玩玩手机。

胖子神神秘秘地叫我，问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变化。

在他左扭右扭，转了n圈之后，终于被我不耐烦地制止，叫他直接说。

胖子这才扭捏地说，他现在已经在计划减肥了，难道没发现他瘦了吗？

“那你减了多少斤了？”

“5斤……”

“5斤也叫减？那不是上一次大号的事吗？”

“谁上大号拉五斤屎啊！”胖子不满。

“怎么想起要减肥了？”

“因为……”胖子竟扭捏起来。

“因为啥？”

“我……我想，谈恋爱。”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贼眉鼠眼地瞄我，我被他瞄得一阵恶寒。

“怎么？不减肥就不能谈？”

“我这么胖，谁会喜欢我啊，你说呢航航哥？你会喜欢胖子吗？”

“不会。”我斩钉截铁地说。

胖子小小地哼了一声，“以貌取人。”

“那你会喜欢胖子吗？”我问他。

胖子默了默，竟然没有立刻回答说会。

我被他逗笑了，他自己那么胖，居然也嫌弃别人胖。他还好意思说别人以貌取人。

听到我的笑声，胖子抬头看我，“你不要笑，我知道我看起来又蠢又丑，没人会喜欢我。所以我会减肥的，每个胖子都是一个潜力股，等我瘦下来了，我就去告白。”

听他口吻，好像已经有了目标一般。

才几天没见，他就喜欢上别人了？

我问：“你要去跟谁告白？”

胖子看看我，“你想知道。”

“是啊，我好奇，谁能让你决心放下跟了你这么多年的肥肉。”

“跟你告白。”

“你说啥？”我怀疑胖子的脑子坏掉了，不想说就不说，跟我瞎开什么玩笑。

我不爽地看着他，心想他再嬉皮笑脸，我就修理他。

胖子大概接收到了我不善的信号，改口说：“跟梁雾，你觉得怎么样？你还记得梁雾吧？”

我当然记得，那个跟陈其妍同寝的腐女。

没想到胖子会喜欢这样的类型，难道因为对方叫他胖胖，对他很亲切？

然而，我想女生对他亲切，更可能的情况是不拿他当恋爱对象看待，梁雾一看就不是什么容易哄骗的女生，我看胖子的这场暗恋凶多吉少。

然而我并没有说什么话打击他，跟梁雾告白总比跟我告白强。

我说：“她挺好的，你加油。”

胖子腼腆一笑，“虽说是减肥后才告白，但在那之前也不能啥也不做。”

“啥意思？”

“意思就是，我想多刷点存在感，没事送个小礼物，讨好她一下什么的。”

总觉得他这一套莫名熟悉。

“哦。”我应道，过一会儿，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她了？”总觉得挺突兀的。

“她经常和我妹在一块，见得次数多了，就熟悉起来。有时候我妹没在，单独碰见她，她也会冲我笑。我特别喜欢别人对我笑，能笑出来，说明不讨厌我的吧？”

我冲他一笑，说：“嘲讽的笑也是笑，你不要太小丑了。”

胖子看看我，问：“航航哥，你现在的笑，是嘲讽的笑吗？”

他的表情有点严肃，似乎问得很认真。

“你说呢？”我反问。

“我不知道。”

“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没有嘲讽我。”

“哦。”我又笑了一声，心想，那你真的有点自我感觉良好。我越发相信，梁雾不可能喜欢他了。我有一点幸灾乐祸，并且等着看好戏。谁叫他敢擅自喜欢人的？我还没有喜欢的人，他这个胖子竟然还想比我还早脱单吗？

“所以到底有没有啊，航航哥？”胖子还在执着这个问题。

我却没有再理他，收回了我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下午，我和胖子身处一家礼品店。

胖子可真是一个行动派，说送小礼物立刻就买。

看着他在站在一堆小头绳、小夹子之间，仔细地挑拣，我尽可能站得离他远一点。

胖子一边扒拉一边咕哝着已经说了无数遍的话，“梁雾的头发上什么都没有，太单调了，我送点这种小东西她一定会喜欢……”

对此，我一言不发。心中却暗想，异想天开。

挑了半天，胖子犯了选择困难症。他嘴上说哪个都好看，不知选哪个。但在我看来，根本就是哪个在他眼里都一样，花里胡哨。胖子冲我招手，让我给他出主意。

我毫不留情地说：“又不是给我女朋友买。”就算是我女朋友，我也不会给她买这种东西，我心里想。

后来看胖子纠结的样子实在是够闹心，我就说：“你要不要打电话问问你妹？”这样万一梁雾不收，他妹可以留下，也不算浪费。

胖子的眼睛灯泡似的亮了，“有道理啊！”

然后他急吼吼地掏出手机，拨了他妹的电话。

“小妍啊……”

“啊啊，也没什么事，就是，那个，咳，想问你件事。”

“哦，那个，梁雾在你身边吗？”

“哦，不在啊。”

“好吧好吧，我就是想问，梁雾喜欢什么风格的夹子？就是那种别头发上的，我看她平时都不戴……”

“不不不，随便问问……”

“……”

“……好，再见。”

胖子垂头丧气地收起手机。

我问：“怎么了？”

胖子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我，最后说：“我妹说……梁雾不喜欢戴那些乱七八糟的，所以平时不戴……”

胖子懊恼地摸了摸脑袋，“之前我怎么没想到……”

我不厚道地站在一边凉凉地笑，“所以你是被爱情冲昏头脑了吧。”

胖子说：“什么啊……”

最后，胖子抱着一个肚子非常肥胖的企鹅离开了那家礼品店。

我赞赏地点头，“这个企鹅看起来顺眼多了，你送给梁雾，她一眼就能联想到你，多好。”

胖子跟企鹅对视一眼，大概真的觉得自己和企鹅还挺像的，于是将之粗暴地塞进了书包里，似乎想借机将企鹅压扁一样。

开学后，一天晚上放学，胖子拎起书包就跑出了教室。

他中午时已经跟我打了招呼，说他晚上去找梁雾送企鹅。

企鹅已经在宿舍摆放了很多天，我还以为他不打算送了呢，原来是在等时机。

如今看着他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我忍不住产生了一种近似于“有了媳妇忘了爹”之感。

我自己吃过饭，回宿舍时碰见前往球场的张一凯，于是改道去了球场。

我一边跟张一凯走，一边说：“你是真爱玩，一天都不带落的。”

“那是，篮球就是我的生命。毕竟咱现在除了篮球，也没别的事情能做好了。”说完，张一凯在我身前身后扫了半天，问：“你的胖贵妃吗？”

我轻松一笑，“出墙了。”

张一凯：“啊？不会吧，这你都不管管？”

我抢过张一凯手里的球，顶在指间上转了转，“儿大不中留啊。”

过了会儿，张一凯八卦兮兮地问：“谁这么倒霉，被他看上了？这么胖都愿意接受，是个狠人。”

我说：“没接受呢，他在追。”

张一凯一脸这就合理了的表情，“我就说嘛，你都没脱单呢，他怎么会比你还先。”

我认为张一凯的话非常有道理，想着为了表示礼貌，我也问他：“那你脱单了吗？”

“哪可能呢？”

“那有目标了吗？”

“哪有目标可言，一天天的，杵在我跟前的，不是雄的就是公的。”

“还不是你总泡在球场上，眼睛也只盯着球场，但凡你往场外看一看，没准早就脱单了呢。”

说到这，张一凯更幽怨了，“那个更轮不到我了。”

“怎么？”

“吴十一啊，就是个逼王，难得场外有个尖叫，也都是给他的。你不知道，他超级狗，一天天装基佬卖腐，惹得女生嘎嘎的。表面卖腐，其实就是在钓鱼，眼睛都粘在女生身上。我就是他的工具人，真要被他气死了。”

“所以他的卖腐对象一直就只有你？很难说这是不是真爱啊。”

“我可谢谢他的真爱了，我被他害得，天天被一帮女生说是炸毛受，明明他一口一个老公，为什么说我是受啊？老子哪里受了？老子这么高，比吴十一髙两厘米呢好吧？”

我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我正想说点什么也调侃他一下，眼角余光见到一个人从身后靠近过来，一个扣篮，张一凯的脖子就被套住了。

“你妈的！吴十一！敢不敢不偷袭！”张一凯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看了平时没少被袭击。

吴十一圈着张一凯的脖子，扭头看我，“刘行，你咋不来玩球了，天天看着张一凯，真是腻死了。”

“谁要你看了？你别看啊！别看啊！刘兴比我帅多了，你找他卖腐去行不行？”

“那不行，跟他卖腐，女生就都看他去了，我还有什么风头可言？”

他俩打情骂俏的同时，还把我夸了一顿，我表示很满意，所以也礼尚往来一下，“不抢你俩风头，你俩才是球场小王子，我还是更适合别的赛道。”虽然篮球也很好玩，但它是个团队型的运动，我其实更喜欢单人solo型。

但现在没别的可选，就还是玩一下球，挥霍一下过剩的精力。

这么一玩，就玩到晚上九点。

吴十一建议去吃点东西再回寝室，张一凯抗议无效，被吴十一硬拽着去吃。

我觉得一身汗难受，所以打算去洗澡，便跟他们分道扬镳。

回到宿舍的时候，寝室只有于孟连一个人开着一盏幽暗的台灯，我扫了一眼胖子的书桌，那里暗沉沉的，椅子推进桌子下，说明胖子还没回来。因为他一般都是出门时才会把椅子推进去，以免占用过道空间，虽然他那里只有他和于孟连会走，但可能是出于对自己身形的在意吧，所以对空间也格外在意。而他如果回来宿舍，第一时间都是拉开椅子坐下，晚上睡觉了就爬到床上，椅子也不会收起来。

胖子的不在使我有些诧异，不可思议地想，难道真的成了？

我眼睛不经意地往他的床铺上一扫，突然发现他的床铺上鼓鼓的一坨，胖子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连书包都还在他身上背着。

我心中产生了“这就对了”的踏实感，另一方面又觉得，他这个样子，看着怪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