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和胖子如往常一样出发前往散打馆。
胖子又恢复成他以往那种嬉皮笑脸死胖子的嘴脸，还没到地方就开始冲我嘀咕，什么今天又要开始挨累了，他昨天还没缓过来呢，现在腰酸腿酸，一会儿可怎么办啊……
被墨迹得烦了，我就直接说：“你爱去不去。”
胖子被噎了一会儿，然后又假意地唉声叹气，说：“航航哥，我要是不去，你一个孤苦伶仃的，我怎么忍心？”
“孤苦个屁。”
胖子假装听不见，仰头看着别处哼起歌来。
到了地方后，训练如同昨天一样，依然是普通地抻胳膊抻腿。
胖子似乎摸出点诀窍来，今天不再叽歪着喊累了，我留意看他的时候，发现他的动作似乎更不标准了。
胖子自己也悄悄地冲我傻笑，说是有些动作不用那么费力地做，这样省力。
我冷哼了一声，说：“就你这态度，你真不该来。”
胖子似乎觉得我的语气有点冷，小心翼翼地问我，“航航哥，你生气了啊？”
我这才要生气了，说：“我怎么就这么爱生气？”
胖子委屈地嘟囔：“那你对着我的时候总那么凶神恶煞的……”
我冷眼瞥他。
胖子瞄了我一眼，又改嘴：“好吧……你对谁都这样。”过了会儿，他竟然一个人傻乐起来，“突然平衡多了……嘿嘿。”
也许胖子的行径真的很天怒人怨，连教练都被他吸引过来了。
教练手上几个动作，把胖子的腿、胳膊挨个敲打几遍，胖子立马龇牙咧嘴一通，身子歪歪扭扭地变了变形，然后老老实实地立在那里。
今天的教练似乎比往常严格一些，不只胖子，好几个人都被教练修理了。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当听到教练那声下课，胖子简直要欢呼雀跃起来。
难为他以一百八十斤的体重还能跑出风来。只是，他能不能不扯着我？要不是他肉实，劲儿大，我早就一脚把他踹趴下了。
一直跑到更衣间，胖子利索地翻箱倒柜穿衣服。
我也脱下衣服，换上外衣。刚把一只袖子穿好，就听见有人“嘿”了一声。那人的声音格外清晰，“小胖子，你和他是一起的吧？”
我扭头，见到一个高个男生一脸猴样地看着我们。
胖子冲他乐，“是啊，怎么了？”
猴脸男生看着胖子笑意更深，“你们是第一次来吧，你们这样的搭档会不和谐的，以后有对打训练，小胖子你体型这么大，会拖累你朋友的。”
这猴脸莫名惹人烦，我将拉锁一直拉到下巴处，然后缓步走到他面前，眼皮都懒得抬地对他说：“你想怎么？”
猴脸好哥们似得伸出左手按在我肩膀上，“所以咱俩搭档怎么样？我昨天就注意到你，觉得你的动作还行，应该能配合上我。”
我短促地笑了一声，“是吗？”与此同时，我右手制住他前伸的左臂，左臂在他前肩上用力一捶，左腿猛踢他右膝弯。两秒钟他就像跷跷板一样后仰着翻倒在地。
我居高临下看着他，问：“我配合得还行吗？”
他被摔得有点懵，一个打挺跳起来，脸色很不好看，“你有毛病吧？我得罪你了？”
“我讨厌被猪蹄子触碰。”我冷着脸说。
“你他妈说谁猪蹄子？”他冲过来，大概想伸手扯我衣领，然而想到刚刚就是伸手臂的姿势被我撂倒，于是收回手，改成朝我踢腿。
我抓住他的小腿，顺着他的力道大力一扯，回身后踢，踹在他另一条站立的腿上，他再次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他爬起来，双臂抡起王八拳，风车一样朝我冲来。我双臂护住头太阳穴，俯身前冲，近得他身，抱住他腰大力一提，将他凌空后摔在地上。
他再次站起，没等站稳，我双臂拦住他的膝弯，再次一提，他又一次倒地。
这次他没有爬起来，躺在地上怒视着我。
我冲他一笑，“你还得练。”
他紧紧闭着嘴，不再吭声。
我和胖子转身离开散打馆。
一出散打馆，胖子回魂一样生动起来。
“航航哥！”
“干嘛？”
“卧槽！你刚刚帅呆了啊！”
“只是新手而已。”
“你是新手，那刚刚那个算什么？”
“我是新两年的手，他是新两周的手。”
胖子哈哈大笑，“航航哥你真是深藏不露。”
“这才哪到哪？”说是这么说，我自己心里也有点小得意，没见过这么配合让我摔的，玩得实在是爽。
胖子说：“航航哥，你也摔一下我吧？”
我用看沙雕的眼神看着他，“你什么毛病？喜欢被摔？”
“就，很酷啊，你太酷了，我也想亲身体验一下。”
我看了看他的体型，真的思考了一下满足他的可能，然而我终于还是皱了皱眉，说：“我摔不动你。”
“啊……”胖子一脸受打击的表情。
见他如此，我补充说：“我也是有点手生，我们不是还有很多天要训练？等我把力量训练上来的，抱摔不行，绊摔还是可以考虑下的。只要你配合。”
胖子立刻鸡啄米似的点头，“航航哥，我也会努力减肥的，争取让你轻松地就能撂倒我。”
真是头一次见这种志向的，正常人不都是努力去摔别人？
好像今天出风头的是他一样，胖子的兴奋劲半天不退，狗腿地跟我说：“航航哥，我请你吃饭吧？”
“你就知道吃，刚还说减肥的是谁？是猪吗？”
“是我，哈哈哈哈，我减肥，你不用减啊，你吃好的，我看着。”
我说：“行。”
然后我们两人的饭，我吃三分之二，他吃三分之一，完全跟我俩的体型反着来。
吃的时候他还不停劝饭，“你多吃点，多吃点，你看你瘦的，太单薄了。”
我怀疑他是自己想吃而不能，所以只能劝我多吃，替他吃。
吃完后我提议去新华书店消磨下午时间，胖子却一脸便色，“不要嘛，航航哥……”
“不许撒娇。”
“航航哥，航航哥……”
“再肉麻揍你。”
胖子终于闭了嘴。
进了书店，胖子小声说：“航航哥，我一进书店就想拉屎……”
“那你带纸了吗？”
“没有……”
“你可以买一本练习本。”
“那也太硬了吧？”
“你可以揉成团，搓软。”
“航航哥，你好有经验的样子。”
“找死是不是？”
“嘿嘿。”
胖子果然在我身边呆了没一分钟，就奔去了厕所。路过前台时，求前台大妈赏赐了几张抽纸。
回来后还小声跟我说：“下次再来书店提前跟我讲哦，我揣点纸。”
我说：“下次不带你。”
胖子扁嘴。
见我不理他的作怪，他自己说：“那我自己跟着你。”
“跟屁虫。”
“我就喜欢跟屁。”
听到他又造反，我转头幽幽地看着他。
他的表情没能坚强过五秒，就立刻说：“我就喜欢跟航航哥的屁，”然后他做了一个深吸气的动作，“香！”
“恶心。”我快步往另一个书架子走去，离他远点。
我觉得自从这胖子读了耽美，整个人就越来越变态了，对着男的也发起骚来。
后来我找到一本书，看了进去。等晚上打算离开了，才反应过来胖子竟然一直没来烦我。再看他，竟也老老实实地看起书来。
我叫他，说回去了。他回神，将手上书送回书架。
书页合起，我注意到封面上的书名——《荒木隆次的呼吸健康法》。
出门后我问他：“你看得什么书，练功的？”
他说：“才不是，减肥的。”
“看来你减肥的意愿很强烈啊。”
“那当然，为了航航哥，必须强烈。”
我斜了他一眼，不再发言。
我们吃了个便饭，然后坐公交回寝。
公交车上只有最后一排有座位，我懒得走过去，便背对后门站住。
胖子也跟我站在一起。
公交摇摇晃晃，我看着窗外，外面光线逐渐变暗，渐渐看不清外面景色。
这时公交车内的车灯忽然打开，明亮的光线将车窗映成了全黑，于是车窗成了一面镜子，反射着车内的一切。我在反射中，看到胖子面朝我站着，他微微仰头，似乎在盯着我的脸。
我转头看他，跟他视线碰个正着。
“你盯着我干什么？”我问他。
“啊？没有啊？”
真是撒谎不眨眼，我盯着他，不说话。
胖子的眼神被我逼退，扭头看了看车窗，大概从车窗里清晰地看到了我俩的身形。于是他又转回头，看我，对我说：“其实……我在看你的肩。”
“看我肩干什么？”
“你肩膀一动不动的。”
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我没啥事动肩膀干什么？”
“不是，我是说，啊，你看我，肩膀。”
我于是看着他的肩膀，他胖胖的肩膀，随着呼吸，轻缓地起伏着。
胖子说：“你看见看吧？我呼吸时，肩膀是动的。而你没有动。”
我自我感受了一下，的确。那胖子为什么肩膀会动？他是在用全身的力量来呼吸吗？这是他下午看书的结果？呼吸地时候也调动所有肌肉，以此来减肥？
我正暗自猜想，却听胖子又夸起我来：“航航哥，你这样呼吸才是正确的，就是腹式呼吸为主，吸气时胸腹一起扩张，肩膀的起伏不明显。而我这种肩膀都在动的呼吸方式，就是完全依赖胸式呼吸……”说到这里，胖子的肩膀不再动力，似乎在强迫自己不要像以往那样呼吸。然后看着他要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好像呼吸都不会了的样子，我忍不住笑起来。
他见我笑，有一点气恼，又有些颓丧，他肩膀一垂，有些羡慕地说：“航航哥，难怪你看起来有气质，跟你身姿挺拔有关。”
我说：“这话我爱听，多说点。”
“你不仅身姿挺拔，脸也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帅的男生。你学习成绩好，体育也好，你简直文武双全……”胖子的夸赞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我在他夸赞的风浪上扬起帆，自信地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