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给那小娘子指了方向，道：“你去云来酒楼何事？”
那小娘子半晌才缓过劲来，累道：“我在镇上听说县里的云来酒楼要举行瓷器拍卖，将这个消息传达给镇上一人，便能得到一文钱，传达一个脚店，便能得到二十文钱。”她直起身子，朝二人笑道：“我是来兑钱的。”
白词看向顾影。顾影看向那小娘子，问道：“你是从何得到的消息？”
那小娘子笑得灿烂，道：“我是自己亲眼瞧见问的。”
顾影道：“那你有没有把这瓷器所在地，是清凉寺村，告诉大家？”她在青岭镇传播消息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告诉大家，清凉寺村能生产瓷器。
那小娘子一怔，道：“……糟了。我忘了。”她有些懊恼：“我当时正在做工，得到这个消息，想着赚一笔快钱，便赶忙来了。”
顾影：“……”
白词道：“赚快钱，你是有什么难处吗？”
那小娘子笑道：“我没什么难处。钱么，自然是多多益善啦。”
顾影道：“你不必去云来酒楼了。”
那小娘子一愣：“啊？”
顾影道：“这任务是我发起的，可你并未完成，我不会给你钱。”
那小娘子听了，面色一白，道：“其实，我是为了家中阿娘的病，才想赚一笔快钱。”
白词道：“那你是做完工来的？”
那小娘子摇头，道：“我是比较了二者哪个钱更多才来的。”
白词一怔，看向顾影，道：“不然给她一些吧。”
顾影道：“可以，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娘子一听有戏，笑道：“我姓谢，叫谢大如，谢家村的，咱们村子挨得很近呢。”
顾影道：“好，谢大如，我给你一人的新任务，你帮我把钱带回青岭镇，给传播消息的人发钱，剩余的钱归你，算是你的酬劳。若是没余钱了，明日去清凉寺村寻我，半缗钱是你的酬劳。”【1】
谢大如眼睛一亮：“好！我现在就可以。”
顾影道：“先跟着我们去换钱。”
***
顾影将银子换成三缗钱交给谢大如，她是算好了青岭镇三千余人，加之周边村里的人闲暇做工，可能会有千余人。一日时间，不可能全部知晓，她也未想着让大家全部知道，有三分之一的人知道即可。这三分之一的人传播至附近的村子，目的便达到了。
谢大如拿到钱连连道谢，本欲跑着回家，顾影提醒她：“这里离村很远，晚上天黑，路上可不如这里安全。”
谢大如反应过来，道：“多谢，我去租头牛。”
白词望着谢大如远去的背影，道：“咱们也该回家了。”
顾影道：“好，我去取马，你在这里等我。”
白词点头，站在一家酒馆前，她为了让顾影方便瞧见，还特意上了台阶。
待顾影回来瞧见，以为白词想吃酒，便将马绳给白词，进去买了几壶酒出来。她先扶白词上马，将酒放到马肚上垂挂的包裹里，牵着马绳慢悠悠离开人群。
白词有些困，顾影瞧她一眼，出了人群，跃身上马。这次不用她催，天黑了，马儿似乎也有些急，速度奇快，可达至马生巅峰。白词给颠清醒了，顾影使劲拉马绳，马儿才慢了一些。
两刻钟不到的工夫，二人到了村口，天黑，大家瞧不见她们，顾影便骑着马儿到了村口，她先下了马，再将白词扶下马，取下马背上的包裹背着，马儿转身便跑。
顾影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握住白词的手，道：“回家。”
白词轻轻嗯了声，天黑，正好不用面对村里人的打量。
行至家门口，顾影推开门，与白词进来，将门从里面闩上。一转身，发现正屋亮着。冷不防传来钱六娘的声音：“你们去哪了，玩这么晚才回来？”
顾影一顿，拉着白词笑着进屋，道：“丈母，天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呢？”
钱六娘打了个哈欠，她才从镇上做一天工回来，今日有个小娘子干一半活不做了，她为了多挣一些钱，便替那小娘子做，累得不行，只比顾白二人回来早两刻钟。白三郎先睡了，她见二人一直没回来，怕二人出事，等到现在，见人回来，她吹灭蜡烛，道：“时间也不早了，赶紧睡吧。”
顾影笑道：“丈母，您也快些休息吧。”
***
顾白二人回了屋，将门关上。白词点了蜡烛。顾影去灶房打水洗脚，见钱六娘在锅里留了热水，心一暖，兑了一木盆温热水，端屋里放床边。她朝床上的白词望了一眼，道：“来，洗脚。”
白词不如初次的拘谨，脱了鞋袜，便将足伸进盆里。顾影也脱了鞋袜，伸足靠近白词的足，用水碰了碰她，她生性调皮，每次洗足均想玩一下。白词觉得痒，又发觉困，无奈笑道：“顾影，快些洗，我还未盥洗呢。”
顾影笑道：“别盥洗了，洗完脚咱们就睡。”
白词习惯每日早晚盥洗，忽有一日不做，还不甚习惯，她拿布巾擦了足，道：“你慢慢洗着，我出去盥洗。”
顾影见白词不应她，发觉这是头次白词没答应她，心道：“原来生活上的习惯，白词会坚持自己。”
她洗完足，端着木盆出去倒水，白词才刷完牙，准备洁面。顾影顺便洗手漱口洗面，与白词一块回屋。
穿着里衣躺在床上，顾影瞥了眼桌上买的大小包裹，本想看高泽给的巫术信息，可见白词睡下，她掩手打个哈欠，便也睡了。
明日事，明日再说。
***
叫醒顾影的是一阵连续不断的敲门声，从来均是她主动醒，还未给人叫醒过，心里莫名有气。本想发火，见白词微微睁眼，模样净如琉璃，心顿时静下。回道：“这就起了。”
白三郎的声音响起：“快点起来，有人找。”
顾影先下了床，她穿好衣裳，坐桌边，拿起昨夜买的茶具，倒水泡上。转身，见白词也已整理好衣着。
白词瞧见一整套茶具，心中欢喜得紧，问道：“你何时买的？”
顾影笑道：“昨夜牵马时，顺便买了。出去吃早饭吧。”
白词点头。
顾影一开门，见正屋桌上摆了饭，但没人。这时，外面的嘈杂声响起，还混着钱六娘的声音。她走到家门口，果见一群人围了上来。那些人有清凉寺村的，有李庄村的，还有陈村和王家村的，她还瞧见了上次放她鸽子的熟悉面孔。
钱六娘看向顾影，道：“你昨日去了县里？还卖了一个杯子？”
顾影微微一笑，看向大家：“那青瓷确实是我和娘子一同卖的，一千五两。”
话音甫落，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安静半晌，钱六娘提高音量：“多少？！”
白三郎瞪大双眼，仿佛不敢置信，自当年靠着白词得那三千两，此后一二十年，再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不止白三郎，众人也是没见过这么多钱，更是想不到一个杯子，竟有这么值钱，跟做梦似的。
众人纷纷道：“顾郎君，你这杯子是从哪得的啊？”
“不是说了吗，是唐代的瓷器。”
“我也听说了，这瓷器是咱们村里做的。”
“你瞧过那青瓷的模样吗？”
“谁瞧过啊，我这一听说，就已落了别人手里。”
“顾郎君，你是怎么做出这瓷器的？”
“有这赚钱的好事，也不叫上大家伙一起。都是乡里乡亲的，多见外。”
“咦，我倒是记起了数十年之前，有一个大伯说要做瓷器，大家只当他说笑，也没理他，这会不会是他做的？”
“不是说了唐代吗，那都多少年了。”
“都别争了，十年过去，那大伯都一大把年轻了，怎可能做呢？”
“顾郎君是怎么做的，快告诉大家伙。”
话题最终又回到了顾影身上，她扫了眼众人，笑道：“这瓷器是我娘子白词亲手所做的唐代瓷器，不过我们连早饭都没吃……”
有人急道：“那你们先吃！”
顾影莞尔，关上门，带着白词及二老回家。路上，钱六娘忍不住道：“真有一千五百两？”
白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