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渐安坐在沙发上偏头看向站在厨房边盯着冰箱里一动不动,眉头却紧皱的庄槿初,他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鬼使神差地就把她带回了家,不是段家老宅,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家。
段渐安看不下去,她已经站在冰箱面前将近五分钟,“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庄槿初转过头询问:“你说我到底是喝可乐还是雪碧?”
段渐安无奈起身,走到庄槿初身后,伸手从冰箱第二格拿出一瓶矿泉水,另一只手又覆上她的胳膊将人往后拉,关上冰箱门,“我是让你拿冰水敷脸,不是让你让你喝的。”
庄槿初被拉得后退两步,紧贴着段渐安的胸膛,他有力又均匀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衬衫震动着庄槿初的背脊,一下又一下。
她不知道是不是心跳频率也会传染,她的心脏竟跟着有力地跳动起来,敲打着心口在耳边放大。
下一秒一阵凉意从脸上传来,冰得她浑身发颤。
“你傻站着干什么呢?”段渐安把冰水靠近她受伤那边脸颊,“自己拿着。”
庄槿初低头“哦”了一声,瞬间兴致缺缺,老实地伸手接过冰水。
段渐安又重新坐回沙发,“你是想用你自己的东西还是重新买。”
“自己的。”
“行,我安排人去酒店给你取。”段渐安说完打开手机给郭迪打了通电话。
给郭迪交代完起身走向主卧,庄槿初连忙起身跟在他后面。
“你跟着我干嘛?”
庄槿初道:“我一个人害怕。”
段渐安叹气:“我洗澡,你也要跟着?”
庄槿初眼睛一霎放大,闪着兴奋:“可以吗?”
段渐安食指抵在她额头,将人推出门外:“想都别想。”
他张开手臂拉住门边关门,快要关上的时候余光瞥到门口的女人,看到她侧脸上未被纱布完全遮盖的淤血时,关门的手顿住:“不用怕,我一直都在这,有事敲门。”
庄槿初闷闷不乐:“好吧。”
段渐安再出来时穿着黑色家居睡衣,吹得半干的头发凌乱地覆在额头上,比平常倒显得亲和不少,但也更随性。
庄槿初双腿盘在沙发上,胸前还抱着抱枕,对他招手:“快过来,我找到了一个超级搞笑的电影,一起看。”
段渐安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学着她把双腿盘在沙发上。
看了大概十分钟,他实在没明白这么脑残的电影到底哪里有笑点,旁边的人笑得前仰后翻。
“哈哈哈哈哈哈,笑晕了。”
段渐安嫌弃地看着她,又突然想到她晚上在车上和刚才在房间门口对着他说害怕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引狼入室了。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同情心泛滥!
庄槿初看得正入迷时门铃响了。
她顺手拍了拍身边人的大腿,但目不斜视:“快去开门。”
段渐安窝着一股火,又没办法对着一个人刚受伤的人发泄,只能顺从地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到过郭迪满脸笑对他:“老板,庄小姐的行李都在这了。”
段渐安接过行李箱,抬眼看向郭迪,冷哼一声:“你现在的效率真是越来越低。”
“砰”得一声,眼前只剩下黑色大门。
郭迪阴阳怪气学着段渐安刚才的表情:“你现在的效率真是越来越低。”
段渐安把行李箱拉到庄槿初面前,站定:“你东西都拿来了。”
庄槿初兴致正高,不耐烦地抬手想推开挡住电视的段渐安:“哎呀,放一边就好啦,先等我看完电影。”
段渐安低头看向自己的腰腹,两只白嫩莹润的手正在他身上使着力,只是任凭两只手上聚集了多大的力气还是没能推开他。
他弯腰从沙发上拿过遥控器,按上开关键,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你可以去洗漱了,不然把你送回酒店或者送回滨城二选一。”
庄槿初抬头怒瞪他,一脸不服气地扯过行李箱绕过沙发往前走,没走两步又停下,回头:“我住哪间卧室?”
段渐安走过去从她手上拿过行李箱自顾自地往卧室走,一直到主卧门口停下。
庄槿初看着面前的主卧,不敢相信:“你让我和你住一间?”
段渐安抿唇,只是抬起左手打开了主卧对面的房间门:“这才是你的卧室。”
庄槿初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望。
“今天受惊了,早点休息。”段渐安最后叮嘱完顺手帮她关上了房门。
害怕把伤口沾上水,庄槿初只能忍住洗头的冲动,把脸颊用热水擦了擦,又洗了个澡才钻进被子。
刚要睡着微信通话的铃声响起。
庄槿初忍着烦躁从床头摸过手机,半眯着眼睛看想看清是谁。
【墨墨姐】
看到这两个字庄槿初瞬间清醒,从被子里钻出来靠在床头,点击接听。
“hello呀墨墨姐!这么久没见我都想死你了。”庄槿初扬起微笑对着手机挥手打招呼。
“看你现在还能嬉皮笑脸我的心也算是能放一半回肚子里了。”手机对面的女人也调笑道。
庄槿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你都知道了啊姐。”
“你说呢,酒店是我的,我当然会知道了,不过事情突然,宋经理告诉我的时候听说你已经在警局被接走了。”
打电话过来的正是云洲目前的老板,姚倾墨。
“侧过脸来我看看,伤的严重吗?”姚倾墨关心道。
庄槿初故作轻松地晃了晃脑袋:“你看你看,完全没问题了,不用担心我,对了姐,你千万别让我爸妈知道,我怕他们担心。”
听到这姚倾墨更感到抱歉:“这次你受伤也都怪我,酒店内部管理松懈,没能及时发现问题,虽然任何补偿都不能消除你受到的伤害,但只要是你想要的姐姐都能给你,好不好?”
刚刚在客厅装作若无其事看喜剧电影的模样瞬间破裂,抿着唇压抑哭声:“好,那我可要好好想想。”
她是信任段渐安的,但却没办法从他身上汲取她需要的发自内心的关心和怜爱,害怕说多了只会让别人察觉出自己的懦弱,她就想着,那就让自己笑起来,笑起来就会忘记当时的恐惧和无助。
可是当面对真正关爱自己的人时,从来都没有完美的伪装。
“想哭就哭,不要忍着,姐姐现在在国外,下周就回国看你好不好?”姚倾墨知道她从接视频开始就在强颜欢笑,现在隐隐的啜泣声更让她心疼。
眼眶中的泪水在打转,庄槿初微微仰起头:“好。”
姚倾墨突然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初初,你现在住在哪里?宋经理说你被一个男人接走了?”
庄槿初擦掉眼泪,声音还染着哭腔:“我在我未婚夫家里,很安全。”
姚倾墨前段时间听继母说过这个事情,大姨仓促地给初初定下的婚约。
“好,那你要是住的不开心就去姐姐家里住,我在漓京有一套平层,也在市中心。”姚倾墨实在不放心这个和初初才认识没多久的男人,又补充道:“你要是害怕我让姚画倾去漓京陪你好不好?”
姚画倾是她小姨嫁到二婚姚家独子之后生下的孩子,比她小。
“算了姐,我看小画的朋友圈最近应该是忙着谈恋爱呢。”
姚倾墨还是不放心,“我待会儿把地址和密码发给你,反正你随时都可以过去,不要委屈自己。”
她知道庄槿初从小到大一直都很霸道,她喜欢姚画倾的玩具就一定要抢过来,姚画倾喜欢她的玩具那是绝对不可以的,可即使是这样,只要是她打定主意铁了心不想说的事情她可以一直埋在心里让自己不开心,这次的事情也是一样。
两人又聊了些小八卦开心开心,一直到十点才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后庄槿初再也绷不住,趴在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大声地哭着。
她哭得耳朵发涨,敲门声响了好久都没听到,直到段渐安握住她的肩膀将人从枕头里扯起来一点。
庄槿初眼尾通红,眼泪打湿睫毛,恹恹地垂着,本就不大的脸上全是眼泪,受伤的那半边脸也被眼泪浸没,连纱布都是湿的。
她一边抽泣一边说:“你怎么…怎么进来了?”
段渐安垂眸看她,“你在哭什么?”
哭什么?
什么意思?她连哭的权利都没有吗?
庄槿初一巴掌拍掉他还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哭你也要管?”
段渐安不知道她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是怎么回事,也不想和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说太多,只是俯身掀开她的被子,手臂穿过她的腿窝和肩膀,将人一把抱起来,往客厅走。
“你干嘛!你要是把我扔出去了我一定会跟袋阿姨告状的!”庄槿初捏紧拳头不停锤在他胸口,“呜呜呜呜,你不是人,你欺负我!”
段渐安将她放在沙发上,在茶几上拿过晚上从医院带回来的生理盐水和各种药膏以及无菌敷料。
他轻轻地撕开庄槿初脸上的敷料,然后慢条斯理地撕开棉球包装袋,将其浸泡在生理盐水中又取出,在庄槿初的伤口处擦拭。
“再哭的话你的脸一定会留疤。”
庄槿初听到这话瞬间止住哭声,只剩下抽噎声和不停抖动的肩膀。
直到棉球再次沾到伤口,疼痛感排山倒海地袭来,她没忍住嗫嚅道:“疼…你轻点。”
段渐安低笑,随即又调侃道:“让我轻点,你刚才哭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伤口会疼?”
“你管我!”
段渐安按照医嘱涂好药膏,最后把无菌敷料贴在伤口处,随口问:“所以刚才为什么在房间躲着哭?”
空气静默了十几秒,在贴最后一个角的时候庄槿初突然转过头,猝不及防,和段渐安额头贴着额头。
“我想和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