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觉当时确实做的有些绝情。
偏偏穆怀御还跑他面前直来直去的质问,一脸的没大没小,势必要讨个说法。
叶栖又不能直说他心中思忖复杂的弯弯绕绕,不管他听不听得懂,也无心和一个孩子念叨。
他勉强撑起羸弱的身体,背部靠着床头借着力道坐直,轻呼出浊气,嗓音喑哑道:“是为师的疏忽。”
赔罪赔得还挺快,虽心里没什么负担,但如此正经和一个小辈赔不是还是第一次,他的表情多少有点哭笑不得,转而在心里给自己找补了一句。
“落水那次,为师好歹也守了你两夜,只是你没醒来见着罢了。”
但这些情绪只在心底走了半圈,便被叶栖抛在脑后。
他转眼打量起周遭的环境,转过话头问他晕倒后的前因后果,才知是穆怀御背着他来了这家农夫求救,距离那日已经过了五天,现在那对老夫妇皆在地里农忙。
趁着穆怀御良心发现,去桌边给他倒水润润这几日快干成破铜锣的嗓子。
叶栖随手捞起放在床边的外衣,要简单披上下床,便见他唯一干净的外衣袖口被撕咬得破破烂烂,成条的耷拉下来,还有一部分烂布正在地上堆着。
而罪魁祸首,毫不意外正是一脸坦然,把水杯递到他面前的穆怀御。
叶栖都默不作声喝过完了一杯水,见他还是毫不心虚,做得那叫一个光明正大,明白他这是过了五天都没消气。
他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他在床榻之下还不忘要咬烂他的衣服,还真是他的好徒弟。
好在咬得不是那件挡风的厚毛氅衣,不然这冷天他都不知该怎么穿出去。
叶栖凑合着穿上,叹口气,也罢,他这记仇的脾性,气撒过就好了。
他撑手缓慢下了床榻,几乎是一步步挪到房中的木桌子前坐下,才低眼审视起身上的伤。
无非是些皮外刀剑伤,假以时日就能长好,唯独那替穆怀御挡的一剑几乎刺穿了他的左臂,有些使不上力气。
但也不是什么致命伤,叶栖等身上缓过那阵疼劲,便没放在心上,看向了还站在床沿的穆怀御。
“过来,我看看你的伤。”
穆怀御主动脱了外衣,凑到他面前让他看。
他那日只是用尽了力气,身上没几处重伤,倒是刀剑伤不少,更多的是滚下山坡的挫伤,皆已涂过了药。
穆怀御体力好,恢复快,其实现在也感受不到什么剧痛。
但他还是在叶栖前后仔细查看时,耸了耸鼻尖,道:“疼。”
这会知道服软了,刚才醒来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像只梗着头的老鹅,他方才若没赔罪,敢肯定这崽子就要拿长喙的嘴叨人了。
叶栖唇色苍白,两手替他将衣服系好,含了几分哑然失笑,“这次多亏了你。”
穆怀御还来不及称心对他的夸奖有所行动,再往前凑他近些,便听他一反平日从容。
“但你不该从王府偷跑出来,王爷必定在府中因你蓦然失踪而日夜难安,你也见过了此行有多危险,过两日我还要动身前往青州,路上更加凶险莫测,为师不想你再受重伤,王府戒备森严,你在那总比跟在我身边平安。”
“为师想,择日寻个办法送你回去。”
穆怀御乌黑到似深潭的眼瞳,盯视着叶栖惨白却神色一贯和缓的脸,确定他的眼中所要表达的是,要将他送回去,而不是带着他一起走。
穆怀御心咚得一声再次沉入谷底,表情非常认真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不要我,我就回草原,再也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