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吞矿产,若是上头没人,谢微凉不信这件事能这么悄无声息下来。
而听了她的话,崔颜先是一愣,随后便意识到什么,轻声道:“所以……”
她的语气不复之前的死寂,微微有些激动。
崔颜正欲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消息:“去往京城的马车遭到劫匪,薛县令重伤,昏迷不醒,崔家父子惨死……”
县令府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刀光闪过,随后,便是满地的血色。
谢訦到的时候,整个县令府已经死寂地如同从来没人一般。
闻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他眉头紧皱。
还是……来晚了吗?
谢訦还在发呆的时候,孟京华已经带着人过来了,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惨状,孟京华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
而他这一声轻问也将谢訦唤醒,他转过头去,便对上了孟京华严肃的神情里。
倒是孟京华见到谢訦,下意识便要行礼,但又想到了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硬生生地止住了动作,只是语气却恭敬了不少:“这儿可有发现?”
闻言,谢訦凝眉,随后又摇了摇头:“没有,我到的时候这儿便已经是这样了。”
听到他的话,孟京华连忙吩咐道:“派人进去看看。”
“是。”
“先歇一会儿吧。”孟京华见跟着他来的人都进去了,这才一脸讪笑地看向谢訦。
见状,谢訦脸上带着笑容:“多谢,但还是专注眼前的事情吧。”
“是是是……”孟京华连忙应道。
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已经有人从府里出来,看到两人后连忙小跑过来。
“有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孟京华看了一眼身旁的谢訦,语气不善道。
“还是先听他说吧。”谢訦打断了他的话。
见状,来人这才低下头汇报着:“我们查探了一番,发现郑夫人连同薛县令的一双儿女都死在了各自房中,除此之外,就连府中的仆役家丁,无一幸免,全都是一剑封喉。”
“如此说来,这下手之人真是心狠手辣。”孟京华看了谢訦一眼,这才低声说道。
薛程重伤,而崔家父子又死于劫匪之手,如今县令府遭到屠杀,倒是同年前崔府一事手法相似……谢訦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面色便很快恢复正常:“先调一些人来处理这边的情况,另外务必要做好舆情控制。”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百姓不可能一无所知,而鹊山接二连三地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要稳定民众的言论,防止事态进一步扩散。
“这……”前来汇报的官兵看了一眼孟京华。
“按照他说的来便是。”
闻言,官兵看看向谢訦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尊敬,随后沉声道:“是。”
而谢訦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便接着说道:“另外,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再派几个人关注着薛县令那边,以防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是。”
谢訦这话说完后,发觉一旁的孟京华看了他一眼,温言道:“孟大人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没有了。”见状,孟京华轻轻摇了摇头,“那下官也便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下去了。”
等孟京华离开之后,这里一时间就只剩下谢訦一人,他看着眼前有些寂寥的县令府,转身离开。
旅店
“你……”谢微凉看着眼前的谢訦,正欲开口,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拉着她便是往外走。
谢微凉一句话还来不及说完,人便被拉到了崔府外头。
崔氏父子的案子已经是板上钉钉,再加上近些时日县令府和押往京城的人犯接连出事,鹊山人手不足,一时来监视崔府的官兵也骤然减少。
望着眼前熟悉的建筑,谢微凉一愣,下意识看向一旁谢訦:“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闻言,谢訦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望着已经有些破败的崔府的牌匾,轻声道:“你知道押送崔氏父子和薛程去京城的队伍遭遇劫匪一事吧?”
谢微凉点了点头。
“昨夜,县令府遭遇不明人士屠杀,无一生还。”
“什么?”谢微凉一愣,但谢訦严肃的模样让她知道对方并没有在开玩笑。
而若是谢訦没有说谎的话,那他此刻带她来这里……
“所以……你带我来崔府,是已经有了想法了吗?”半晌,谢微凉似是想明白了什么,缓缓开口道。
闻言,谢訦脸上露出浅浅的一抹笑容。
“走吧。”
再次踏入这方熟悉的府邸中,谢微凉的心情一如既往地沉重,她眼睁睁地看着谢訦带着她穿过院子,径直来到了前院一棵树下——
谢微凉记性极好,自然不难发现这树便是她上次挖出崔敬书信的地方,只是……
想到还在她方中的那封可疑的供词,谢微凉看着已经来到树下,蹲下身挽起袖子准备开挖的谢訦,心头那股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
“嘶……”突然,一旁传来的细微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谢微凉抬眼望去,便看见谢訦雪白的衣袖上已经沾上了不少泥土,右手的手腕处还隐隐有血迹渗出。
虽说天气寒冷,大多虫子都冬眠了,可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
更何况崔府已经好长时间无人打扫,有些枝杈被泥土掩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谢微凉快速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可能的原因,随后便立马走到谢訦面前,蹲下,不顾他满身的泥泞,伸手便握住了他的,语气关切:“怎么了?”
随后,谢微凉便感觉到自己手中的手轻微挣扎了一下,随后又安静了下来,抬眼,却见谢訦眼角已经有些湿润,又低头看了一眼还在流血的伤口,叹了口气。
“走吧,看看附近有没有医馆,带你看看去。”
“不用……”谢訦下意识否认,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别处。
听到这话,谢微凉看了一眼他手上已经开始流血的伤口,成功被气笑了,喃喃道:“等你破伤风就老实了。”
“什么?”目光专注地看着一旁的谢訦听到她的话,下意识反问。
而谢微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慌忙闭上了嘴。随后注意到谢訦的目光落在一处,好奇地望过去——
深褐色的泥土上,赫然埋着一把断剑,上面还有血迹。
看来,方才便是它伤了谢訦。
谢微凉这样想着,便小心地将手伸到土里。
“哎等等……”谢訦见状正欲组织,却见谢微凉已经将断剑拿了出来,用自己的袖子将它擦拭干净。
“怎么了?”谢微凉并没有听清谢訦刚才在说什么,闻言一脸疑惑地看向谢訦。
“没……没事。”谢訦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还有其他要找的吗?”谢微凉又问道。
闻言,谢訦摇了摇头,他此行便正是受崔莫所托,在这棵树下挖出他藏的东西来。
然而现在看来,难道崔莫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谢訦想到在公开审理的前一夜,他在县令府书房的地牢里见到崔莫时他说的话,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还有什么事吗?”谢微凉将那柄断剑小心地收好,转头却见谢訦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拿着断剑的右手,微微一愣。
而谢訦的右手已经被她简单地包扎过了,此时却依然有血迹渗出。
闻言,谢訦摇了摇头,率先道:“走吧,去医馆。”
“记得刚才大夫的嘱托,不要碰水,吃得清淡点儿……”两人从医馆里出来后,谢微凉下意识叮嘱道。
而谢訦的脸上从始至终都带着笑意,一双眼睛却始终带着忧愁,全然不似他平时的模样。
谢微凉终于注意到了谢訦的异样,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落在他的身上。
“怎么了?”谢訦状似不经意地问她。
“那个……”谢微凉踌躇半天,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可找到住所了?”
闻言,谢訦微微一愣,随后才想起来县令府已经被灭门了。
这下,他真的是无家可归了。
想到这里,他轻轻摇了摇头。
见状,谢微凉轻声叹了口气:“算了,跟我来吧。”
旅店
崔颜刚一出来便看到谢微凉手里提着药,下意识问道:“你受伤了?”
闻言,谢微凉先是一愣,随后看了一眼手中的药,便知是对方误会了,轻轻摇了摇头。
见状,崔颜面露不解,随后才在谢微凉的示意下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神情复杂的谢訦,整个人直接愣在了那里。
“这……这就是你的那个夫君?”崔颜一时惊讶之下,心里的话便就这样脱口而出。
听到这话的谢微凉先是一愣,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在脑海中搜寻许久才反应过来崔颜说的话。
怪她,当时只想着如何让自己一个女子出门来到这样的地方合理了,全然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被揭穿会是什么样子。
偏偏她进门的时候,老板正带着圆圆在一旁玩耍,见到三人进来慌忙迎了上来。
看到站在谢微凉背后的谢訦,一大一小先是一愣,随后老板便缓缓开口道:“这就是你的那位夫君?”
偏巧站在一旁的谢訦听到这话,看着谢微凉的眼神里也带着笑意:“姐姐,你终于承认我的身份了?”
谢微凉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尴尬过,恨不能找个地缝将自己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