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谢微凉下意识看向暗影,却见对方也是面色一变。
“我在这里看着崔颜,你先去看看你主子有没有事!”谢微凉当机立断道。
见状,暗影将崔颜小心翼翼地交到谢微凉手中,微微抱拳,随后便离开了这里。
而谢微凉将崔颜放到软榻上,自己也凑近了些,随时注意着隔壁的动静。
一墙之隔,薛程看着贸然闯入的人,脸色顿时一变,连忙吩咐一旁站着的官兵:“来人!快将这个信口开河的贼人给我拖出去——”
“等等。”却见坐在主位上的孟京华突然开口,朝着站在后面的谢訦吩咐道,“带他过来?”
“是。”谢訦轻声应道,随后便走到还在叫嚷着的崔莫面前,面色冷淡。
崔莫突然见到出现在这里的谢訦,瞳孔微缩:“你……”
却见谢訦并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反倒吩咐一旁的官兵道:“他身上应该有伤,到时候注意着点,别冲撞了贵人。”
闻言,那两位官兵面面相觑,随后点了点头。
“孟大人,县令大人,嫌犯已带到。”
闻言,薛程小心翼翼地看了孟京华一眼,得到他的首肯很后才缓缓开口:“堂下何人?”
“启禀两位大人,在下是崔敬之子崔莫,此次前来是为了状告前崔氏家主崔敬,与蜀中勾结,将有毒的香料送往京城,意图谋害陛下。”
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顿时面色一变,孟京华更是猛地站起来,怒斥道:“休要信口雌黄!”
孟京华话音刚落,官兵便上前按住崔莫准备离开,却不料对方竟突然发了狠,挣脱两人的束缚,慌忙从怀中掏出了什么。
闻言,站在一旁的谢訦有意无意地将目光落在他已经微微有些变形的双手上,面色冷淡。
“启禀大人,这便是证据!”崔莫爬到孟京华面前,双手颤抖地呈上一封供词。
见状,谢訦从孟京华背后走了出来,从他手中拿过供词,将其打开,又交到孟京华手里。
而孟京华从谢訦手中接过供词,只是粗浅地扫了一眼,便突然将供词扔到了一旁,随后大怒:“薛县令,本官需要你的一个解释!”
闻言,薛程先是一愣,随后余光瞥到了被孟京华扔到他面前的供词,不知看到了什么,顿时面色突变,随后便慌忙跪下。
“大人明查,下官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未做过此事!”
听到这话的崔莫盯着他的眼神顿时变得阴毒起来:“县令大人莫不是以为当日您同家父商量如何利用我带队进山采矿,从而为崔家违规采矿一事遮掩一事天衣无缝吧?”
闻言,不待薛程说话,跪在一旁的崔敬便怒吼道:“逆子!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父亲的?”
而一旁跪着的薛程眼神早已在一瞬间变得阴鸷,眼睁睁地看着孟京华一步步走下台阶,又缓缓走到他面前,心中又燃起一点希望:“大人,求您明察,下官是冤枉的啊——”
“薛程,人证物证均在,你还敢狡辩!”孟京华怒极,扔下一堆书信给他,“你自己看!”
听到这话,薛程连忙捡起散落在周围的信件,快速地浏览起来——
只是越看,他的脸色越差。直至将最后一封信放下,薛程猛地朝崔氏父子扑过去,嘴里还咒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敢出卖我!”
而崔敬经过长时间的牢狱之灾,身子早已经是不堪一击,乍一受到此等猛烈的撞击,立刻便呕了一口血出来,昏迷不醒。
一旁趴在地上的崔莫闻言顿时露出狞笑,一双眼睛充满怨恨地盯着正在撕扯的二人,嘴里还不住得咒骂道。
一旁围观的群众早已被这阵仗吓得往外退了好几步,躲在不远处议论纷纷。
而目睹这一切的孟京华早已是脸色发黑,他原本想着趁这个机会树立自己的威信,这才公开审理,却不曾想居然让这么多人看了自己的笑话,心中的怒气自是难以发泄,冷冷道:“今日突生变故,崔氏一案择日再审。”
一旁站着的谢訦闻言看了一眼被官兵带走的几人,随后便将目光落在背对着他的孟京华身上。
随后,转身便欲离开。
“等等。”
谢訦的脚步微顿,看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孟京华,眼神中流露出疑惑:“孟大人……是有什么事情吗?”
闻言,孟京华脸上微微露出笑容,只是谢訦刚刚才见过他歇斯底里的样子,此时却显得无比滑稽。
“不知姑娘可方便,我有要事相商。”
“当然。”谢訦脸上露出笑容,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混在人群中的暗影,见对方点头,这才又看向孟京华,语气恭敬,“大人请。”
谢訦带着他来到了县令府,刚一进门,便听到孟京华在他身后道:“姑娘……是如何得知那薛程有谋害陛下之心?”
听着他话里的试探,谢訦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开口道:“难不成孟大人来这里,当真只是为了鹊山雪灾的事情?”
看到他眼中的惊愕,谢訦只是笑笑,随后又接着说道:“大人不必惊慌,民女只是一介孤女,实在是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大人既是父母官,所做之事想必也是益于鹊山百姓,民女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闻言,孟京华看向谢訦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试探道:“姑娘客气了,今日之事能够顺利解决,还多亏了姑娘送来的证据。”
半个时辰前,驿站
“这是……”孟京华看着谢訦手里拿着的东西,脸上充满疑惑。
谢訦的目光缓缓落在他手上的信上,表情冷淡:“您打开一看便知。”
闻言,孟京华看了一眼手中的信,随后才仔细查阅起来。
只是片刻,他的脸色顿时由红转白,猛地看向站在窗边的谢訦:“这东西……你是如何得来的?”
而谢訦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又提起另一件事:“太后派你来的时候,没说清楚要你连我和她一起处理了?”
说这话的时候,谢訦语气含笑,仿佛只是普通的闲聊,手里还拿着暗影一个时辰前刚送到的密信。
可一旁的孟京华闻言却似是想到了什么,“扑通”一声跪下,看向谢訦的眸子里充满了恐惧。
世人皆知当今圣上在还是太子时便因中毒而神志失常,在继位之后更是阴晴不定。虽说年前曾从宫中隐隐传出有好转的迹象,可孟京华却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中。
可如今看到谢訦这副样子,他心中的天平在不知不觉中隐隐朝谢訦的方向偏了几分。
然而下一秒,他看着谢訦一字一句道:“从最开始的摊贩,到后来的崔府,孟大人既然提前来此,又怎会不知其中猫腻?”
“或者说,你就是这样查案的?”谢訦突然提高了声音。
闻言,孟京华颤声道:“陛下恕罪,臣知罪……”
“说说吧,你费尽心思拖住朕和皇后查案的脚步,到底想干什么?”
闻言,孟京华先生一愣,随后下意识便开口否认:“陛下这话……恕臣愚钝,实在不明白您的意思。”
“是吗?”谢訦转过身来,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随后轻声道,“朕不管你如何,但鹊山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訦淡淡瞥了他一眼:“既然交到了你手中,便好好办。”
“是。”孟京华一时摸不准眼前这位年轻帝王的态度,只好应道,“您想让微臣如何做?”
闻言,谢訦看向窗外,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一切照常便是。”
待孟京华离开后,暗影这才从暗处出来,欲言又止道:“主子……此人……”
谢訦抬手,制止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宫中那边怎么样了?”
闻言,暗影面色又严肃了几分,沉声道:“回主子,太后已经宣布您病重,由朝中几位大臣暂为处理朝事。”
这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因此谢訦只是稍微点了点头。
而暗影却迟迟没有离去,谢訦心中觉得奇怪,便忍不住开口道:“还有事?”
“回主子,确实还有一件事……”暗影低着头,“一日前,太后秘密召见了忠勇侯。”
闻言,谢訦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随后点了点头。
“知道了。”
一日后,旅店
那日在衙门闹得那一出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传得沸沸扬扬的,就连久居不出的旅店老板也忍不住向谢微凉打听。
对此,谢微凉倒是一如既往地冷静,但更奇怪的是崔颜,自打从衙门回来后便是一言不发,只是独自一人枯坐着。
谢微凉当时也在现场,多少能理解她的心情,从老板手里接过热气腾腾的面,温声道:“您不用担心,我上去看看。”
崔颜的房间就在她对面,谢微凉敲了敲门,却并没有应答,随后轻轻推开门。
崔颜正坐在床榻上,双目无神,面前她中午送过来的饭菜却是一口未动。
谢微凉轻声叹了口气,将装着面条的碗放在桌子上,随后倒了一杯水走到她面前,轻声道:“润润嗓子吧。”